薄景夜,那個時候我其實已經連站都站不穩了,可你就像看不到一樣,你就是這樣一個人,你只顧着發泄自己的不痛快,從來都不會去管我是什麼樣的一種感受。
薄景夜,是不是隻要我不喊疼,你就永遠都感受不到啊,不,我就算是喊了疼,你也不一定能感覺得到,畢竟痛不在你身上,你又怎麼可能會感同身受,像你這樣的人,自小就被高高的捧起,迎接着所有人的崇拜與目光,從來就沒有體驗過什麼叫做民間疾苦。
是不是要等到有一天,等我徹底的離開你,離開這個世界,你纔會懂得什麼叫做失去的痛?”
她努力的剋制壓抑,不讓自己去掉一滴的眼淚,可說出來這些話心卻似在滴血,痛。
痛,痛,痛!
這種痛,薄景夜,你可曾感受過一絲一毫。
三年來,我每一天都在這樣的痛苦中,週而復始,我把每一天都當成是我的新生,可你卻親自將我的每一次新生都變成了永生。
“夠了。”
暴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他不想要聽到她說這樣的話,每次這種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他都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好像他對她做了什麼傷天害理,又十惡不赦的事情。
薄景夜在心裏問自己,他除了不愛她,除了沒給過她愛情,其他,也沒對她提出什麼太過分的要求,她怎麼就能對他有這麼大的意見,這麼多的控訴?
更令他無語的是,每當這些話如珠子一般從夏以安的嘴裏蹦出來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樣去反駁,輕而易舉的敗下陣來,瞬間詞窮。
“別說了,別再說了行嗎?”
低沉的嗓音響起,微微帶了一絲怒氣,薄景夜莫名的煩躁不已。
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生氣是因爲夏以安告訴他,她的腿,她膝蓋上的傷是因爲他才加重的。
他到底是在氣自己,氣他不該那麼的強勢霸道就連傷到了她都不知道,或者,是有幾分埋怨,埋怨她不該瞞着他,不該一個人忍着那種痛而不告訴他,最最生氣的是,她不該如此不珍重自己的身體。
夏以安乖乖住了嘴,他不讓她說她便不說。
就這麼坐了有幾分鐘,她想起身,可腿上的傷讓她完全動彈不得,擡眼往門口看過去,可突然間眼前是一片黑,她又陷入了短暫的失明。
她已經很久都沒這樣過了。
不僅僅是失明,耳朵裏更是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世界是一片黑。
大片大片的黑暗向着她涌過來,要將她吞噬,撕咬……
快要被撕成兩半,快要四分五裂。
好痛,又好冷。
她這是在哪兒,夏以安心中慌亂,忍不住就胡思亂想了起來。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嗎?
不能,不可以,她不能死,不能現在死。
夏以安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在辦公室裏橫衝直撞,手在半空裏摸索。
搖搖欲墜的身搖搖晃晃的走着,高一腳低一腳,手在無意間碰到了薄景夜珍藏許久的花瓶。
“咣噹!”落到地上,碎了。
薄景夜聽到聲音,本能的想要去責備幾句,可在看到夏以安的那一刻,他忍住了。
她就像是看不到也聽不到一般,並沒有蹲下身去撿地上的瓦礫,一張小臉是越來越深的白。
臉上是驚慌失措,如同驚弓之鳥。
門,門呢?
夏以安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迷宮裏,怎麼樣都走不出去,心裏一慌一急,心口處難以壓制的疼痛便涌了上來。
剛開始只是輕微的陣痛,慢慢的就如穿腸破肚一般,夏以安身子發軟直接傾倒到了地上。
薄景夜快步走到她面前,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扶,一口黑血從她的口中噴了出去。
緊接着鼻腔之中也流出大片的血。
黑色的血液裏夾雜着紅色的凝固狀血塊。
薄景夜一張臉頓時慘白。
“夏以安,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她聽不到有人在說話,甚至就連薄景夜抱着她的時候,她也沒有絲毫的感覺。
世界是望不到邊的黑,整個世界好安靜,整個世界是如同冰寒一般的絕望。
老天爺,你非要對我這麼殘忍,非要讓我現在死去,非要讓我死在他的面前嗎?
媽媽,對不起,以後,以後安安不能陪着你,不能照顧你了。
如果,如果還有下輩子,你做我的女兒,讓我來愛你,疼你,一生照顧陪伴着你。
爸爸,女兒不孝,能力有限,不能來救你了,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你能逢凶化吉,一生順遂。
以陌,你還那麼小,馬上,馬上就要中考了,原諒姐姐不能親自給你加油打氣,也不能看着你健康快樂的長大,以後姐姐不在了,以後姐姐不在了,你一定要學着做一個堅強快樂的女孩,姐姐會變成天上的星星,永遠看着你,陪着你。
爺爺,安安,安安錯了,安安有負你的囑託,夏家沒了,安安沒有守護好夏家,等到了那邊,你好好的罵我,好好的罵我吧!
…………
“夏以安,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了?”
薄景夜將夏以安抱在懷裏,伸手一摸卻是摸了一手的血。
他輕輕的搖晃着她的身體:“夏以安,你說句話,你不要嚇我。”
“你聽得到我說話,聽得到我說話的對不對,你回答我,不要不理我啊!”
夏以安雙眸緊閉,她的身上很冷,比窗戶外面吹進來的冷空氣還要冷。
薄景夜突然想到什麼,眼中閃着一層光。
“我記得你有心悸是嗎,藥拿了嗎,在哪裏?”
他湊在她耳邊,伸手在她身上摸索,除了一個手機,什麼都沒有找到。
薄景夜徹底慌了,也亂了。
他想起來,早上出門時,她是有揹包包的,那一個包包她十分緊張,就連碰都不讓人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