柺杖重重敲在地面,夏海斌將女兒趕出了門。
等到女兒走後,頭立馬探出了窗外,目送着那一抹熟悉的身影離開。
一滴淚從老眼之中滾落了出來,打溼了手上的“腦癌驗證報告單”。
如果不是無意間翻了她的包包,打死他都不會相信她夏以安會生病,更何況還是癌症,晚期。
夏以安的包包裏放着很多的藥瓶,儘管每一瓶子上都寫着:“維生素片”,但夏海斌知道,女兒是真的病了。
可自己卻連她是什麼時候生的病都不知道。
這丫頭,性子隨她媽,心裏能藏得住事,再多的苦、痛,都一個人忍着,受着,只要沒人問,她是絕對不會自己說出來的。
夏海斌將房間的門關上,手上的報告單被他揉成了團,他躺在牀上,目光呆滯無神,就那麼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燈看,眼淚大顆大顆的流出,從眼角一直滾到了耳後,最後落進嘴裏。
都說眼淚是鹹的,但此刻,他能品嚐到的,卻只有苦澀。
老天爺啊!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的女兒,她才二十一歲,才二十一歲啊!
夏以陌已經消失三天三夜了。
那一個電話已經被她打了不知道有多少次,派出所的門檻都快被她踏破,得到的始終是三個冷冰冰的大字:“再等等。”
“同志,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回家去等,有消息了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這樣的話,她都不知道聽了有多少次。
好在,父親夏海斌並沒有去責怪她,還安慰她道:“找不到就慢慢找,那麼大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或許等她瘋夠了,自己就回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夏海斌像是突然間就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再像以往一樣對她大呼小叫了,說話反倒是客客氣氣的,每天早上她一張眼,夏海斌就已經將早餐做好端到了她的房間裏。
晚上下班回家,客廳裏的燈總是亮着的,再一看桌子上是滿滿一桌子的飯菜,都是她喜歡喫的。
夏海斌這個人,一輩子好喫懶散慣了,這些菜都是他爲了夏以安跟着視頻裏一步一步學的。
睡到半夜裏,也總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人正在給自己蓋被子,甚至會因爲怕她冷,往她的身上又加了一牀被子。
甚至,連看她的眼神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是要多不耐煩就多不耐煩,現在,不耐煩的那個人變成了她夏以安。
夏海斌整天念念叨叨,要她多穿衣服早睡覺,她嫌煩,沒完沒了要她少加班,還一個電話打到了公司裏,要領導少給她安排工作,夏以安簡直是要煩透了。
從前,她做夢都想着夏海斌能關心關心她這個女兒,現在等到了,又覺得煩躁無比,覺得夏海斌太婆婆媽媽,簡直比女人還要多事。.七
更奇怪的是,整整三天,“夏以陌”這個名字,他連提都沒提,太反常了。
不過,她也沒有時間去細想夏海斌這一系列反常舉止是因爲什麼,她心心念唸的只有妹妹夏以陌。
報了案,但派出所那邊給出的建議永遠是一個“等”字。
等?
她都已經等了三天了,到底還要讓她等到什麼時候去。
又過了一天。
夏以陌的電話終於通了。
死丫頭,終於捨得給手機充電了。
夏以安剛鬆了一口氣,對着電話半是生氣半是欣喜的喊了聲:“以陌,這些天你去哪兒了,電話怎麼打不通……”
“嘟……”
電話被人給掛斷了。
夏以安不死心,又接着打了一次。
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來夏以陌尖尖的的叫喊聲。
“姐,救我,救我,救我啊,夏以安。”
“以陌,以陌你在哪裏?”
一種不好的感覺涌上心頭,以陌她,她有危險。
“姐,姐,你快來救我,救我啊,他們,他們,總之,你快來救我,找薄景夜要錢,不然,不然他們就要殺了我,姐姐,你可一定要快一點來救我啊!”
電話裏夏以陌是邊哭邊說,聲音急躁而又慌亂。
甚至在夏以陌說話的時候,她聽到有男人在叫罵,男人威脅道:“臭丫頭,你在跟誰打電話?”
“沒,沒有?”
夏以陌止住哭,假裝鎮定。
“手機怎麼亮着,臭丫頭,你是不是在報警,居然敢報警,看我不打死你。”
暴躁的男音在電話裏響起,莫名的,夏以安覺得這聲音還有幾分熟悉。
“別,別打我,別打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報警。”
夏以陌尖聲叫了起來。
突然,男人將電話搶了過去。
“臭丫頭,還記得我的聲音不,死丫頭,你用那樣的方式耍了我,你當真以爲我就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正說着話,那邊小弟急衝衝跑來,扯着嗓子道:“坤哥,那丫頭想跑,被我們給逮了回來,該怎麼處理?”
“把她給我關起來,不,綁起來,要再敢跑,就打到她再也跑不動爲止。”
“是,坤哥。”
幾個小弟將夏以陌給帶出了房間。
阿坤這纔對着電話裏惡狠狠吼道:“臭丫頭,都聽到了吧,你妹妹在我手上,你要是還想要她一條命,就趕緊拿了錢過來贖人,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阿坤氣憤的說完這一席話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她再接着打這個號碼,但卻怎麼樣都打不進去了。
也是,屏幕都被阿坤給摔碎了,又哪裏還能打的進去。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異常,請你稍後再撥,謝謝!”
連打了十多個電話,手機裏除了這一個冷冰冰的人工提示再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來。
夏以安直接癱軟到了地上,臉色一片慘白,是毫無血色的那種白。
滿腦子迴盪着的都是夏以陌哭着要自己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