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景夜抓住她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孩子,什麼孩子?”
小護士一臉無語的盯着面前帥到人神共憤的一張臉:“你妻子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了,你不會告訴我你不知道吧?”
男人一臉茫然:“五個月,確定是五個月?”
“這還能有假,長這麼帥有什麼用,跟個腦癱一樣。”
小護士低低罵了一句,進了手術室。
整個雲城,沒有人敢這麼同薄景夜說話,哪怕是他的爺爺薄老爺子。
但此刻的薄景夜完全不去在意這些,他滿腦子只有“孩子”兩個字。
五個月?
所以,他們的孩子還在。
薄景夜臉上難得的擠出來了一絲笑。
謝謝,夏以安,謝謝!
薄景夜盯着緊閉着的手術室,在心裏默聲說着。
手術室內。
細細的針頭扎進血管,經過一系列的搶救,血被及時止住,夏以安清醒了過來,抓住醫生的手,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救孩子,救……”
剛剛在昏迷之中,她聽到有人跟她提到孩子,心中焦急忐忑,心想是不是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情緒激動之下,一口黑血從嘴中吐了出來,兩隻手用力抓住自己的衣服,泛白的脣瓣不停蠕動,卻也只能發得出來一個聲音:“救……救……救……”
醫生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安撫:“放心,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夏以安搖頭,根本不信。
身體裏的力量一點點的消失,再一次的暈了過去。
這時。
“不好,病人呼吸變弱……”
“病人心跳消失,準備電擊!”
“病人肺部大量積水,腦部受到創傷,有不明腫塊,快去請腫瘤科的張大夫,讓他務必協助……”
手術室內人人忙瘋了,手術室的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各種各樣的儀器被推進手術室中。
薄景夜站在距離手術室兩三米的地方,看着來來往往忙碌着的身影,心裏着實爲夏以安捏了一把汗。
後來,他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煎熬,自己推開門走進了手術室內,一進去就看到一羣人圍着夏以安,正在給她做電擊。
砰!
一下。
兩下。
三下。
再一下。
再一下。
再再一下。
“不!”
薄景夜大叫了一聲,抱着自己的頭向着那病牀上的人奔過去。
夏以安臉色是從未有過的白,臉上戴着呼吸罩,全身上下插滿大小不一的管子,此時的她就像是一隻被抽走了靈魂的娃娃。
薄景夜雙腿軟在了手術牀前,用盡全部的力量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臉,但還未來得及觸碰到就有幾個人過來將他拉走。
“先生,你現在的心情我們十分理解,但你妻子她現在十分危險,請你好好配合出去外面等,不要干擾到我們的救治工作。”
就這樣,這個驕傲到不可一世的男人被硬生生趕了出去。
但薄景夜並不願就此放棄,再一次的推開了手術室的門。
顫抖着聲線問:“我妻子她……她到底怎麼了?”
薄景夜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虛晃着身走出的手術室,一出手術室的門差一點就要倒下去,如果不是阿強及時的扶住他,真的會倒下去。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闖進手術室中看到的畫面,那一個畫面像是一隻巨大的手緊緊的遏制住了喉嚨,令他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更說不了話,能感覺到的只有痛。
痛,痛,真的好痛。
痛得人想即刻死去,痛到無法呼吸。
幾分鐘後,張大夫被請進了手術室。
經過一系列檢查之後,確認夏以安是得了腦癌,並且是腦癌晚期。
一屋子的人全部大喫一驚,那麼年輕的一個女孩子,腦癌,還晚期。
所有人都搖頭晃腦,紛紛感嘆着世事無常。
如此年輕鮮活的一顆生命,哎!
手術室中一片沉默,嘆氣聲一片。
但隨之,張大夫透露出一個更加不好的消息。
病人因爲錯過了開顱手術的最佳時間,加上腦中腫塊過於巨大,根本無法手術,加上腦部創傷過大,病人會時常出現幻覺,精神失常,生活無法自理。
總結出一句話就是:夏以安病入膏肓,無藥可醫。
這一切都被剛剛推開門的薄景夜聽得一清二楚。
站在門邊,兩條腿不停抖着,也不知道這樣站了有多久,他向着那邊的張大夫走過去。
一把揪起來對方的衣領:“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再說十遍也是一樣啊!”
張大夫眼眶溼潤:“我是一名醫生,但凡是有一絲的希望,我也不可能會這麼說啊!”
薄景夜抓住張大夫的手徒然放鬆,踉蹌着往後退了一步,聲音小如蚊蟲:“真的,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張大夫搖了搖頭,無奈說道:“我研究腫瘤十年了,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一顆瘤子,六公斤。”7K妏斆
說到此,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框,像是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你知道六公斤是什麼樣的一種概念嗎,十八斤,整整十八斤的東西壓在腦子裏,她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了下來,剛伸手擦掉,那邊眼眶就又溼了。
他今天像是有流不完的淚,好像要將一生的眼淚都在此刻流盡。
薄景夜轉過身,兩隻肩膀一抽一抽,他在努力剋制,平復自己的心情。
幾分鐘後轉過身去,問張大夫:“不能切掉嗎?”
張大夫又是搖頭。
“太大了,而且腦部的結構本來就十分複雜,總不能切一半留一半吧,如果操作不當,會引發腦死亡,我們不能冒這樣的風險。”
薄景夜緊抿了一下脣,往那邊病牀上躺着的人看了一眼。
“所以……”
剛說了兩個字淚水再一次的如泉涌一般。
“所以,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死嗎?”
張大夫無奈嘆氣:“這可能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