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錯枕眠 >第三十六章 祈願
    不過看周凌清高興的樣子,許也樂得被折騰。

    等我穿戴洗漱完畢,卻發現頭先的“熱鬧”已變得靜謐,再從窗眼裏望過去時,入眼的是匆匆而來的徐嬤嬤。

    看她凌亂的步伐,我就知道,是如煙又如何了。

    我喚了小九去迎徐嬤嬤往側室來,不過一刻,她們就一同進了屋。

    “嬤嬤有什麼事?”我先開了口。

    嬤嬤哂笑一下走過來,繼而行了一禮,“王妃安——”

    “到了節下,都張羅着過年,徐嬤嬤有什麼事要這樣親自過來?”是我不問就不說的意思嗎?

    “正是到了年下才要來,一是給王妃請安,二是……”徐嬤嬤卡了良久,才接着說了下去,“二是…如煙姑娘近日身子骨好了許多,王爺如今活着回來,更是喜的不知如何是好…這一大早聽到下頭丫鬟們說今晚去城河祈願,便來了興趣,我勸不下,只好來問一問王妃…如煙的身子骨,可是能出閣樓?”

    只要她不天天要死要活的,多溜達溜達對身子只有好處的呀。我剛要準允,又發現不對——如煙無論如何也是皇上放在周凌清身邊的一顆棋子,雖然她嘴巴說着要背叛皇上,投奔經年愛郎周凌清,但放她出去,誰又知道她一定不會跟皇上的人接頭?周凌清的一百雙“眼睛”豈不是工作量劇增?

    想到這裏我只好回道,“穿得厚實些,出去走走也好,只不過,得請示王爺纔行,勞徐嬤嬤再出去尋一尋,王爺剛纔還在苑裏,這會子,又不知去了哪裏——”

    不知連生死都不顧的跟那位“驕傲的孔雀”去了哪裏遊玩。

    徐嬤嬤聽完我的意見立刻答了是,立時急促的往外頭尋人去了。

    也不知嬤嬤有沒有與這廝說上話,總之等我再見到周凌清的時候,已是點了夜燈的護城河邊。

    因是大年三十的緣故,鬧市處的鋪子早早關了門,燈火通明的地界變成了往常人煙稀少的護城河兩側之街道。賣年糕的,捏糖人的,還有一些賣稀奇小玩意的攤販,當然最多的還是做花燈的手藝人,他們整整齊齊的沿着河邊從街頭擺到街尾,叫賣聲更是響徹護城河的上空。

    等我跟小九擠過熙熙攘攘人羣,到了護城邊時,卻看到了對岸的“高級小亭雅座”裏的周凌清等人。

    沈青思正歡喜的把身旁的花燈往水裏寄,左一個,右一個,右一個,左一個。

    即便聲音嘈雜,我也聽到了後頭躺在輪椅上的周凌清發出了陣陣低笑,他啞着嗓子說道,“青思小姐不要太貪心,水神見你貪心,許就直接喊下一個了。”

    “哪裏是貪心了?從我離開長安,就再也不曾放過花燈!這次,不過是補上從前的!水神會知道的!”沈青思玩得起勁兒,說話間也不忘把手邊的花燈逐個從臺子上推到水裏。

    我正看着,卻見周凌清望了過來,我們得了個四目相對。

    他止了笑意,卻挑挑眉,衝我招了招手,雖不曾出聲,但嘴型一張一合,也能看出是在邀請我去到護城河的對側。

    我倏地扭過頭,佯裝沒看到,伸手接過小九遞過來的帆船,便要開始祈願儀式。

    當我放第四個到水裏時,身後來了人,他着了王府護院青衣,抱拳行禮,“王妃,王爺在等您,請同卑職過橋到對側去——”

    自己玩自己的不好嗎?我並不理身後的人,裝作不相熟。

    “請王妃不要卑職爲難——”

    這人也死性子,我走一步,他走一步,寸步不離。

    “走走走,前頭領路——”我實在忍受不了這“不離不棄”的樣子,只好擺手請他帶我過去。

    河對岸,周凌清揚眉笑的得意。

    我扭過頭不再看他,跟着來人往橋上走去,許是這護院五大三粗,又神情肅穆,惹得人人避之不及,我們腳下的路也因此好走許多。最後經過重重守衛,終於到了羣亭下,側目過去,這一排排小亭分別被不同的富貴人家包了場,與對岸的擁擠人羣相比,一邊是人間煙火,一邊是天上瑤池。

    護院向守亭小廝出示牌子,才得放行,我們也終於到了周凌清所在的亭下。

    方纔許是有柱子與紗簾遮擋,只見了蹲在臺階上放花燈的沈青思與只露了個臉的周凌清,直到現在站在亭子後頭我纔看清,人倒來的齊全。

    小王小吳小喬,三人正隔着紗窗往外張望,聊的十分歡樂,根本不曾注意到我的腳步,事實上只他們三人置身在了這歡天喜地的節日裏。

    其他幾位:周凌清跟沈青思一副熱戀中男女的樣子,子楓雖苦着個臉端茶倒水,但卻是離周凌清最近的人。如煙,沒錯,如煙也來了。

    她身下乘坐的是與周凌清“同款”的木製輪椅,正含情脈脈的注視着他。

    我剛站定,周凌清就轉過了頭,他繼續笑着,示意我向前去,如煙順着周凌清的眼神也望了過來,她微微彎了上身,不做聲響的請了安。而子楓,不知她身旁的人同她貼耳說了什麼,她皺了皺眉頭,擡腳往亭外走,我倆走了個擦肩而過。

    小九瞧見子楓可以任意出入,心也有幾分野,她豔羨的看着子楓的背影說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玩耍,真想玩得盡興!

    我知道她的玩性大,於是便囑託她玩完早些回府去,不必再來尋我!

    她聽了異常高興,口中答着好,蹦蹦跳跳的出了亭。

    我這才遵循了周凌清的“呼喚”,去了前頭,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笑道,“王妃逛了半天了,許也累了,這椅子便是爲王妃準備的,請坐吧。”

    算他做了一遭人。

    我擡腿走過去,彎腰坐了下來才譏諷道,“有美人作陪,想必王爺是精神百倍的——”

    他低笑一聲,又道,”那是自然,只是本王不曾想到,王妃對祈願之事如此積極,出府出的甚早,本王讓人去馨苑接王妃時,王妃已經來了半晌了——”

    “也不是,是小九……”

    我被逼到“牆角”時,那青思倒合時宜的出現了,見我坐的端正,一張帶笑的臉,忽的僵住了,許久纔回了魂,但她只瞟了我一眼,徑直走向周凌清,又帶了笑,“王爺!你瞧,這個南瓜樣的花燈有趣極了!留給你來祈願吧!”

    她說着遞了筆過去,周凌清卻不接,指了指我,說道,“我瞧王妃放花燈還未盡興,留給王妃就是了——”

    沈青思拉着一張臭臉,伸手將花燈丟給了我,“只怕王妃勞駕不動我,請王妃寫了親自去放!”

    我端詳着手裏的花燈,不到片刻,舉着扔進了河中央,而後攤了攤手,說道,“好了,放進去了,多謝你的花燈。放起來,真好玩。”

    我好歹也是個名義上的王妃吧,這青思小姐也太不尊重人了些,俗話說的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既然要沒臉,那大家就一起沒臉。總之,我是沒臉慣了的。

    “你……”沈青思正氣的牙癢,從外頭急匆匆的來了侍從。

    他跑着過來,氣還沒喘勻,便磕磕絆絆回了話,“不好了王爺!方纔從這裏投擲下去的南瓜燈,投中了皇上放的龍舟!現如今,皇上……皇上一行人尋過來了!”

    我把皇上招來了?

    我竟把皇上招來了?

    “皇弟好雅緻,竟帶着家眷來放花燈。”那侍從話才說完,皇上便登上了亭子。

    這一方天地瞬時靜了下去,一起子人,病的殘的累的不知所措的從未面見過聖顏的,統統跪了下去。

    “朕今日微服私訪,來體察民情,不想卻察王爺這裏!——既是微服私巡,就不必多禮了,都平身吧——”皇上和藹道。

    滿亭子人聽了這話,才紛紛起了身。

    這時才見皇上身後竟還跟着他的慧貴妃,詫異間,又發現周凌清跪的爽快,起身卻難,我連忙上前扶了一把。

    “王爺身子又有不適?”皇上關切着自己的兄弟。

    沈青思搶答道,“王爺是戰場上受的傷,還未好全!勞皇上擔心了!”

    “原來如此,那還不快些扶王爺坐下?”皇上話畢,又四方擺起手,“都不必拘着,觀景的繼續觀景,放花燈的接着放花燈,朕片刻就走,”這之後眼神鎖定了我,又說道,“王妃行事得端莊,朕雖不追究你在晚宴上醉酒不敬之罪,可你得記得,皇家命婦,須得體也,今夜再放燈的時候,要注意些,朕的龍舟可是被你毀了一個——”

    “妾往後必慎而行之——”我低眉回着話,想起那日窘態百出,只想現找個地漏鑽進去。

    不過“花燈之禍”,也太明顯了吧,若說能看到是哪個小亭投的南瓜燈倒也無可厚非,我坐在最裏頭,還能確定是我乾的,這不是明着告訴我,你找人監視我們了,我得小心些?

    皇上又掃視了一圈,眼睛落在瞭如煙身上。

    “只你小腹微微隆起,便是你身懷有孕吧,”他走到如煙身前,命令道,“擡起頭來——”

    如煙微微擡頭,眼睛卻仍盯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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