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沒有太過驚訝,當時看兩人的神態就覺得有些相似,是叔侄,也能說得過去爲什麼那個豬王身爲一個小小的夥計,敢在服衣布莊囂張了。
“你爲什麼被趕出來?”
“這個說來也是話長。”鄭正緩了緩,止住眼淚:“原先我們布莊的掌櫃是蔣掌櫃,兩個月前不知什麼原因竟然被解僱了,接着這個朱掌櫃就直接被安排了進來。”
“朱掌櫃一來便開始有意無意的找事,之前和蔣掌櫃關係好的活計全被他趕了出去,我是最後一個。”
“他們之前一直找不到我的錯誤,直到上次您給我了送衣裳的跑腿費,他們便以我私收客人錢財爲由,扣了我的工錢,把我趕了出來!”
“呸!他們就是放屁!布莊根本沒有這個規定,我們幫客人跑腿,客人給個辛苦費什麼的一向都是允許的,他就是爲了趕走我故意加了這麼一條!”
聽完事情的緣由,周雲算是明白了,她是一根導火線。
不過事情終歸是和她沒什麼關係,這是服衣布莊內部爭鬥導致,不過到底還是扯上了她。
“那你怎麼在這裏?”
鄭正目光更加哀傷,“我原本就是這城裏的一個小乞丐,是蔣掌櫃經常給我喫的才活了下來,後來也是蔣掌櫃我才能到服衣布莊幹活的。”
如今他成了這個樣子,也沒臉再去見蔣掌櫃了。
“他不僅扣了我的工錢,還不允許我回布莊提供的住處去收拾東西,他們人多勢衆,我沒辦法又身無分文,只能先回了這裏。”
他們說話間,其他乞丐已經喫飽喝足,周千里上前看了眼木桶,裏面只剩下薄薄一層的元宵湯。
那些乞丐喫飽便各自找個地方窩着,自始至終對周雲三人連句謝都沒有,周千里收拾木桶氣的臉都要扭曲了。
鄭正也發現這些乞丐的行爲,他尷尬的衝周雲笑笑,想幫乞丐們說些什麼,突然肚子中一陣蠕動。
“咕~咕~”
空響在破廟了響起,鄭正連忙捂住肚子,笑容僵在了臉上。
周雲輕笑,“走吧,跟我回去喫點東西,今天元宵節不喫元宵可不行。”
正好,她有一個想法。
鄭正欣喜若狂,哪還顧得上尷尬,跟上了周雲的步伐。
蕭策看着兩人的背影,目光鎖定在鄭正身上,眯了眯眼睛,一向清澈的眸中,透出點點寒意。
“愣什麼呢,還不跟我一起推車!”周千里一巴掌拍在蕭策肩上,他猛地回頭,寒意迸發,驚得周千里頓時鬆了手。
他只覺得渾身猶如掉進萬丈深淵般,渾身的血液都凝結了一樣,眼前彷彿一片漆黑一般。
他、他、他不是蕭策?!
“二哥,你怎麼了?快走呀,姐姐都要不見了!”
耳邊急切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面前的人一雙眼眸清澈明亮乾淨,哪還有什麼陰鷙的寒意。
他搖了搖頭,許是自己太生氣這些乞丐,眼花了吧?
路上,鄭正幾次欲言又止,周雲全當是沒看到,快到週記火鍋店,他才忍不住弱弱的開口:“周小娘子,您不要怪那些乞丐,他們也是太餓了。”
“不過。”周雲頓了頓,看了眼他,“沒禮貌是一回事,自力更生又是一回事。”
“我看他們都是男人,不說身強力壯,但是總比我這小女子看着要強壯的,去做做短工,碼頭上扛扛包總能養活自己,過得體面些。”
鄭正張了張嘴,又無奈得閉上,他沒有任何藉口和理由去幫那些乞丐說話。
有些話點到爲止,周雲沒再接着說。
明月當空,火鍋店客人絡繹不絕,後院,最後一個湯圓嚥下,“呲溜~”一聲,鄭正抿了一大口的元宵湯,心滿意足的放下碗筷。
“周小娘子,你做的元宵也太好吃了,這是我喫過最好的元宵!”
周雲抿嘴笑了笑,他望了眼外面人熱鬧非凡的飯館大廳,心裏下定決心,攥緊拳頭朝周雲猛地鞠了一躬,擲地有聲的說:
“周小娘子,請給我一個機會,我想留在週記!”
周雲眉頭一挑,來了。
她聽完鄭正的遭遇後,就有想法想讓他來週記當夥計,畢竟他的熱情和細心是她親身體驗過的。
這會兒他主動提出來再好不過。
不過,她還對另一個人也感興趣。
她想了想對鄭正:“你留在週記可以,不過也是做夥計,且週記有規定,前兩個月是試用期,工錢只有二錢,你可願意?”
鄭正想也不想的點頭:“願意!願意!”
有周小娘子這樣的東家,工錢少點也沒事,更何況他不信周小娘子是那地主老財一樣的人?
周雲接着道:“說實在的,我這店裏如今還少了個掌櫃的,這人我尋摸了許久也沒合適的。”
聽她這麼說,鄭正腦中瞬間出現一個可能,心都跟着猛烈的跳動起來。
果然,只聽周雲問:
“你們原先那個蔣掌櫃如今人在何處,可有活計了?”
鄭正激動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去了,大聲到:“東家,蔣掌櫃就住在這附近!不過,他如今有沒有活計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也是上道,這馬上就改口叫了東家。
周雲點頭,“那明天你就帶我去一趟吧。”
總要去聊一聊,看看情況的。
搞定了一個員工,掌櫃的也有了影子,周雲渾身輕鬆,小萬里在角落蹲了許久,見她忙完,連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就要拉去街上。
“三姐三姐,快走,今天街上的花燈可漂亮了!”
大丫和小果早就跟周七斤夫妻回了臨山鎮,其他人都忙的很,他自己每天除了讀書就是練字,無聊死了。
天上,夜空如棋盤,星辰如棋子,閃爍間星斗變換。
地下,五顏六色花燈映得整個東市街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小萬里拉着周雲開心的穿梭在街上,不一會便一隻手拿着糖葫蘆,一隻手拿着糖人,笑的像是個肉包子,都是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