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被時間遺忘之無限循環 >第25章 煙花盡處闌珊
    崔萬山精心照料下,周姑病症已經漸輕,只是偶爾輕咳幾聲,身子依舊虛弱。

    除夕夜,她北向焚香禱告。祈求老天保佑父親和兄弟一切安好。想起一年來家裏突遭變故,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任是炭火燒的再旺,屋裏氣氛依舊冷清寥落。

    崔萬山揉揉周姑的秀髮向她保證會盡快打探她父親和兄弟的消息,並設法營救。周姑才慢慢轉悲爲喜,只是一會兒又傷心起來,對崔萬山說道,不知道這如此寒冷的冬天,塞北苦寒之地他們怎麼度過。崔萬山又是寬慰一番,二人圍爐而坐對孤燈無言,終是心中不樂。

    直到元宵節那天晚上,關帝街舉辦一年一度的燈會。在崔萬山慫恿下,周姑只恐拂了他一番心意,勉強答應前去走走。華燈初上,月上柳稍。二人相攜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華光燈影,亭館內笙簫歌舞。

    他們喫各種小喫,買一堆女孩家喜歡的小玩意。周姑畢竟還是少年心性暫時忘記了憂愁,快活起來。崔萬山見此也高興。直到月上中天,她遊興未減。他擔心周姑勞累,便相攜往回走。走至燈火闌珊處,擡頭見明月當空,皎皎月光投射到地上,映出高矮二人身影,一個高大穩重,一個嬌小活潑。周姑看看地上的影子又擡頭看月亮。

    “‘玉漏銀壺且莫催,鐵關金鎖徹明開。’哥哥,入鄉隨俗,吳楚之地在月明之夜有‘走月亮’的習俗。不如我們再走走吧。”周姑拉着崔萬山蹦跳着,一路向前。

    崔萬山也聽說過在月圓之夜,坊間有女子結伴同遊,走郊外,可以散百病。這正好爲周姑祈福。

    “小妮子,你現在冷不冷?”

    “還好。”周姑拉着崔萬山的手,調皮的說,“只是腳有點不喜歡這冷硬的地面了。”

    崔萬山哈哈大笑,輕扯她錦袍,幫她裹緊實些,蹲身背起她,揀人跡稀少處大踏步前行。

    周姑趴在他後背,拍着手笑道:“我有一首《鵲橋仙》哥哥聽嗎?”

    崔萬山道:“正想見識小妹的文采。”只聽周姑道:

    “火樹銀花,

    燈如星翥,

    凌風淺笑低語。

    長街飛作織雲星,

    執牛耳,天河漫渡。”

    說完,她伸手捏了一下崔萬山的耳朵,咯咯笑個不停。崔萬山也哈哈大笑不止。又聽周姑唱道,

    “冰輪西去,

    凌波微步,

    多少淺嗔暗許。

    在地化作連理枝,

    挽玉手,今生不負。”

    崔萬山聽完,一股暖流從心頭涌起,渾身發熱。他長嘯一聲,狀如奔馬,疾步如飛。周姑頓覺身邊樹木房屋從身邊快速後退。興奮的大喊大叫。

    他們剛過去,一個胖胖的身軀從一扇虛掩的門後走出,是紅婆。

    二人來到運河邊一座名喚作凌風臺的土山上。周姑與崔萬山並肩而立。見月亮掛在澄澈的天空,月華如霜雪鋪展開來,灑向遼闊大地,運河上波光粼粼一望無際。遠處漁火與星光連在一起,有歌聲縹緲間傳來。

    周姑望着遠處道:“‘誰家唱水調,明月滿揚州。’能與哥哥相識,攜手同遊,看到天地之寬,不虛此生了。”

    佳人在側,見到此景,崔萬山也不覺心中蓬勃出些感慨,脫口而出“‘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今夜與小妹攜手同遊,也是平生幸事。”

    “‘十里長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神仙。’”周姑咯咯嬌笑,“哥哥可是要和小妹塞詩麼?”。

    崔萬山略沉吟:“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周姑俏臉微紅。“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崔萬山笑道:“語出何處,可與揚州景色有關?”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古往今來,江南、塞北不是同一輪月亮嗎?”周姑突憶起這《春江花月夜》正是兒時父親和她一起登樓望月時所教授。轉身北望,她臉上慢慢現出悽然之色。

    崔萬山看她,只怕又想起父親和弟弟。便忙說:“正是,正是。是俺唐突了。”見月影西斜,一片雲正慢悠悠飄過來,便脫口而出:“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哥哥這話什麼意思?莫非把俺當作了下賤娼妓不成?”周姑從崔萬山懷裏掙脫,已經是淚流滿面,又連聲咳嗽起來。

    方纔情急之下,崔萬山更沒有考慮太多。隨口說出晏幾道的詞,詞中彩雲姑娘便是歌伎,無意間竟又觸動周姑痛處。見她已經連咳帶喘泣不成聲,心裏深悔自己魯莽,急的搓手抓腮。

    崔萬山莫口子道歉,一手捉住周姑的小手,發覺已經凍得冰涼。聽她咳的甚急,忙又一手輕撫其背。見她臉色慘白,無有血色。於是不再多言,脫下自己外套將周姑包裹,抱起她急奔下山。

    一座低矮小山,山腰處有幾間茅舍,便叫做雲間小築。春暖花開,薜荔爲牆,藤蘿纏繞,他們在小院內種下幾株花草。

    二人經常坐在院裏石桌旁,看日出日落,望雲捲雲舒。儘量忘記一切惱人俗事,過起神仙般的日子。

    柴門外一株高大杏樹,卻見繁花滿枝。周姑坐在院中井欄旁癡癡看着杏花問道:“哥哥,可知杏花何時候最美?”

    崔萬山轉頭看她笑說道:“自然是人微醺,花半開。‘初時最美。”

    周姑一雙美目看着門外杏花,一刻也不曾移開視線。

    此時,一陣風吹過,花瓣如雪般洋洋灑灑,飄過院牆,飄落到二人頭上肩上。

    周姑悵然道:“我更喜這百花凋謝時的美。”

    崔萬山呵呵笑道:”人在花下,不覺轉眼白頭。“擡要拂去周姑身上花瓣。

    周姑伸手握了他手,道:”和哥哥白頭到老不好嗎?“

    崔萬山笑道:”甚好,甚好。這也是俺最大心願。“

    她白皙的手中托起幾片花瓣,慢慢覆手傾落於地。啓朱脣唱到: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

    洛陽女兒惜顏色,坐見落花長嘆息。

    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

    已見松柏摧爲薪,更聞桑田變成海。

    古人無復洛城東,今人還對落花風。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紅顏子,應憐半死白頭翁。

    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祿池臺文錦繡,將軍樓閣畫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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