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這語氣，真是太像早年的正能量影視劇了！
“這些天，爲了老程的事兒，可把你們累壞了！我看張隊長又瘦了！”
孫志寧說的張隊長，自然就是張雯。張雯瘦沒瘦，他壓根兒沒概念，只不過小姑娘都愛聽這話罷了。
幾人落座，孫志寧一招手，立即有倆高個兒小男生走進來，套裝筆挺長得也精神，進屋就開始給他們倒茶。
一般公司都愛用小姑娘當會服，這家用倆大小夥子，倒也是稀罕。
江明月老爸愛喝茶，他也跟着瞭解過一些，這茶香一起，江明月便知這確是好茶。
看來這孫總真是把他們幾個當貴客招待，只是這言談舉止和行事風格，着實有點兒過了，還有點兒招人煩。
小男生倒完水，又細心叮囑張雯“小心燙”，張雯點頭說“謝謝”，聲音不帶一絲情緒。
茶倒好了，小男生們出去，輕輕關上會客室的門。屋裏只剩孫志寧、江明月、張雯和倆經偵大隊的小孩兒。
“張隊長和同志們都辛苦了！”孫志寧笑眯眯道。
張雯說了聲“應該的”，問“今天員工都在嗎？”她沒有單獨點出宋一珂和高景峯，只說想全面瞭解一下程宇超在公司的情況。
孫總立即點頭道：“在，都在！今天整個總部的人全來了，大家都憋着勁兒，要幫老程找出兇手呢！”
張雯道：“多謝！”
孫志寧沒有要動的意思，依舊堆着笑，看了看江明月，道：“這位小哥，我們見過了，也是很出色的刑警啊！這兩位是？”
張雯道：“我們局經偵的同事。”
一聽是經偵，孫志寧眉毛微微跳了跳，又瞬間收束，笑道：“也好，也好，都幫我們查查，辛苦各位了！”
面兒上笑着，孫志寧心裏卻在罵娘：“都怪財務室新來的大傻子！說什麼有幾筆現金流向不明，不明就不明也不是他家錢！這回他媽好了，引得經偵直接來查！”
孫志寧有心拿假賬出來，卻又擔心出問題，心一橫，乾脆讓會計拿了真賬本。萬一真查出事兒來，就一推二五六，全算到程宇超頭上去。常言道“人都死了”，警察再有本事，還能讓陰差找程宇超問話去？
打定了主意，孫志寧心裏就有底兒了，繼續笑眯眯道：“幾位都是爽快人，我也不瞞着，做生意嘛，有時候總繞不開那點兒事兒，老程在的時候啊，我也總勸着，不過我也是給人打工，掛着個負責人名頭，說到底，他是老闆，他說了算。”
孫志寧這話，就差直接把“誰死誰背鍋”說出來了，張雯沒接他話茬，只淡淡道：“我們查我們的案子，別的事兒自然有別人管。”
張雯這話，可以解讀成“我們查案子不管別的事兒”，但可沒說“發現問題不會通知相關部門”，孫志寧自然是聽出來了，忙點頭應“是”，直覺這小丫頭歲數不大還挺難對付，他白從分校調來那倆帥小夥兒了。
張雯的打算，是先叫幾個人來問問，然後再跟宋一珂和高景峯談，結果幾人剛一出會客室，就遇見了宋一珂。
聽說他們來了解情況，宋一珂主動表示願意幫忙：“需要跑腿兒找人什麼的，我都可以做。”
張雯從公司名單裏點了幾個人，宋一珂逐一幫他們叫過來，張雯問話，江明月做記錄，偶爾提問，進展還挺快。
他們問了當晚跟程宇超一起喫飯的兩個人，他們說沒發覺程宇超有任何異常。他當時喫的飯、喝的酒，他倆也都吃了喝了，倆人也都沒覺得有什麼不適。也就是說，那種麥角新鹼類新式合成藥劑，是在程宇超離開飯店之後服下的。
當晚，程宇超從飯店出來，高景峯開車，宋一珂陪同，倆人把程宇超送回家，便各自離開，那兇手又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讓程宇超喫下那片藥呢？
江明月偶爾提出一兩個問題，全是跟公司經營有關的，這次孫志宇沒讓大家藏着掖着，賬都讓人家翻了，底褲都沒了還有什麼好隱瞞？
間歇時候，張雯問江明月：“你很關注他們公司轉型的事兒？”
江明月坦誠道：“可能因爲我爸做生意，我對這些關注多一些，而且，反正仇殺情殺謀財害命這些都有人調查了，我也未必比別人強，就掃掃邊邊角角，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張雯眯了眯眼，沒說話。
門外傳來一陣喧譁，張雯擡頭看，江明月已開門走出去。
門口站了四五個人，一個高個兒男人端着個杯子，水潑了宋一珂一身。宋一珂被男人拽得來回晃，低着頭小聲說着“對不起”，旁邊幾個拉偏架的，一邊說着“算了算了”，一邊互相擠眉弄眼。
“幹什麼？”江明月聲音不大，但也是日常面對犯罪分子的，這一聲低吼還是挺唬人的。
那人立即鬆了手，拍了拍褲子，衝江明月笑道：“沒事兒沒事兒，小孩兒不懂事兒，莽莽撞撞的。”
江明月看到那人工牌，上頭寫着個什麼“組長”。等那人進了會談室，其他幾個沒熱鬧看，也就都散了。
“你沒事吧？”江明月遞了紙巾，讓宋一珂擦身上的水，宋一珂笑得有些靦腆：“謝謝。又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沒事兒！”江明月關切道：“沒燙着吧？”
“沒。他們不敢拿熱水潑……”宋一珂頓住，沒往下說，江明月卻聽懂了。
“他們故意的？怎麼回事兒？”
宋一珂停了手上的動作，抿了抿脣，把江明月讓進茶水間。
茶水間沒別人，環境不錯，倆人說話也自在些。
江明月又問：“怎麼回事兒？”
宋一珂見對方關切，也沒瞞着。說白了，這就是個職場霸凌故事，還是個低端版本。
“他們都是老員工，我資歷淺，卻是程先生的第一任助理，從入職以來，程先生一直帶着我，他們看我不順眼，現在程先生沒了……”宋一珂嘆了口氣，連眼角都紅了。
江明月蹙起眉，想到剛剛詢問的時候，有幾個員工說助理跟老闆有私情。
江明月不愛八卦，但這事兒可能影響嫌疑人的認定，又不能不理，結果一問，沒一個能說清楚的，敢情兒這幾位全是猜的。
“別人都這麼說”，萬用的造謠句式，“別人”是誰？不知道，反正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