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紫塞秋風 >第五十七章 八百步矢
    飛矢在空中交錯,刀劍在爭鳴脆響。

    戰馬鳴叫,鐵蹄如潮。

    廝殺聲,振盪着每一個人的耳鼓。

    在近衛驍騎營面前,蠻人大軍就如同秋天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成片成片被撞飛栽倒。

    朮赤大喫一驚,正要指揮衆人圍堵,突然,遠方發出一聲嘶吼,聲若雷鳴,數百名驍勇異常的夜北士兵,從一個地面缺口處如鬼魅般冒了出來,刀槍橫掃,勢不可擋。

    尤以當先一青年將領,竟然單手抓起一具蠻人屍體,當空掄起,如風車狂舞一般,瞬間掃翻十數人,正是夜北少帥——賀婁一嶽

    一名蠻族十夫長見狀,拎着錯金大斧,舉起便斬,賀婁一嶽側身避過,將那具蠻人屍身反手一擋,只聞得咔嚓一聲,利斧的寒芒夾雜着血雨直掠而起,那具蠻人屍體直接被一分爲二。

    賀婁一嶽大喝一聲,五指成爪,一把扣住那名十夫長喉嚨,“喀”的一聲,當場捏碎了他的喉骨。

    鎖罕看在眼裏,急忙催促麾下‘羅睺鳴鏑’上前射殺敵將,剎間,齊齊箭發連珠,射向賀婁一嶽。

    賀婁一嶽先前在他手上喫過虧,心中不敢託大,看也不看,以那十夫長爲盾,擋在身前,前前後後,左右左右,讓過七八箭,其他箭矢,皆被那具屍身擋住,釘成數排。

    鎖罕見齊射無一建功,心中驚詫,就這一愣的功夫,賀婁一嶽嘶吼着大喊,夜北軍不由得齊聲歡呼,氣勢一振,攻勢陡然加強,但見蠻人武士們紛紛倒下,出現敗退頹勢。

    此時,東門的戰鬥也進入白熱化,廝殺伴着風沙呼嘯,長鈸、烈馬、彎刀、骨朵齊起齊落。

    一時間,鼓角爭鳴聲更急,血雨揮灑長空。

    再說那李信,指揮驍騎營士卒,人馬如飛,連續的來回衝鋒,瞬間將蠻人陣型給攔腰截斷,分作兩塊。

    阿哈爾捷金馬身披重型馬鎧,刀槍劍矢皆不能傷,但見鐵騎在蠻人陣中來回撞擊,如入無人之境。

    手中赤長鈸更是舞得輪轉如飛,伴隨紅纓齊刺齊戳,將攔道的蠻人紛紛刺穿,血水和着碎肉染紅了馬鎧。

    一名血狼百夫長瞧見李信,忙分開士卒,左手提着一副套馬索,掄出個圓弧,咻咻風生。

    突然,他雙目陡張,大喝一聲,甩了出去。

    李信瞧着套馬索飛來,不閃不避。那百夫長只當他抵擋不及,嘴角露出喜色,右手陡然拔出彎刀,準備將李信從馬上拉下來,一刀斬殺。

    忽地眼前一花,李信已將套馬索徒手攥住,大喝道:“給我過來!”他腳踩馬鐙,腰間扭力,那名百夫長頓覺一股巨力順着套索直透身體,繼而整個身體朝前飛去。

    剎間,那百夫長下巴着地,摔了個惡狗喫屎,口中鮮血噴涌,李信見狀,神力迸發,赤長鈸猛然刺入其心臟,不待衆人駭呼,勁力一發,將他整個人挑了起來。

    他胯下的阿哈爾捷金卻衝勢不減,奔到另一人身前七尺處,忽地再一刺,那人腿一軟,未及反應,已然被九尺長的鈸給刺入小腹。

    衆人還來不及驚呼,只聞“嗤”的一聲,但見李信用赤長鈸將二人凌空帶起,對準遠方狠狠一送。

    一矛二人帶着兩絲血線兀自倒飛了出去,“啪”的一聲,鈸頭沒入一塊土牆,將二人死死釘在上面,鈸脊上的血水緩緩滑落,滲入土牆石縫之中,眨眼便被吸收,鮮血伴隨着金色的昭陽,緩緩留下,與黃沙融爲一體。

    霎時間,蠻人們目瞪口呆,連大氣都不敢出,場中頓時死寂一片。

    朮赤凝視血肉模糊的土牆上,喝問道:“那是何人?”

    “那人便是李信!”鎖罕冷冷說道:“他身邊的,應該就是紫塞最爲精銳的軍隊驍騎營。”

    朮赤道:“是他麼?倒有點本事,咱們務必在此地射殺此人,我要親手砍下他的腦袋,獻於大汗!”

    “朮赤!”鎖罕從箭囊內抽出一支羽箭,說道:“你發現沒,紫塞邊軍今日的進攻簡直氣勢如虹,悍不畏死。我懷疑,這其中是否有陰謀?”

    朮赤遙望片刻,點頭道:“的確如此,進攻好似瘋了般。但是,他們那麼點人就敢深入我軍腹地,一個都別想跑。”

    聞言,鎖罕也微微頷首:“不錯,管他如何陰謀陽謀,竟然來了,就把腦袋統統留在這裏吧!”

    二人相視一笑,朮赤舉起彎刀,沉聲道:“勇士們,給我——殺”

    話音剛落,剎那間,刀槍劍戟,彎刀骨朵一起落下,只聽得人喊馬嘶,雙方混戰在一起。

    那些棕發褐眼的蠻人紛紛倒下,死傷慘重,而驍騎營也開始出現損失。

    就在這時,呼嘯聲響起,那些拋石機忽然發動,巨石激射而至,一連四發,直奔蠻人本陣。

    轟的一聲,蠻人陣中,便留下一堆堆破碎的軀體。

    一時間,血狼軍陣方寸大亂,紛紛四散而開,紛紛抱頭鼠竄。

    “怎麼回事?誰在用的拋石機?”朮赤與鎖罕大喫一驚,紛紛望去:卻發現數十個夜北士兵正在操作拋石機。

    原來,那賀婁一嶽將自己的部隊一分而三,他自己率殘餘精銳在正面禦敵,與驍騎營遙相呼應,兩面夾擊。

    一部分由賀若屹帶着,率軍截殺拋石機附近的護衛士兵,最後一部分由老木派人架起拋石機,轟擊軍陣後方。

    朮赤氣得暴跳如雷,他讓鎖罕率‘羅睺鳴鏑’前往制高點埋伏,準備射殺驍騎營衆人。他自己則親自帶着數百血狼健勇前往城頭處,誓要奪回拋石機。

    他原是好意,想盡量減少士兵們的損失,

    畢竟在拋石機這種大殺器面前,人命僅僅只是一組無情的數字而已。

    但朮赤此時不知道的是,他這一走,李信方面,頓覺驍騎營壓力減輕了不少。

    李信也是微微詫異,這蠻人的攻勢,怎麼就突然頹了。

    於是,他凝神一瞧,忽見一名身着草原華服的血狼首領,正帶着數百血狼健勇直奔拋石機處,一路過去,那些蠻人武士們紛紛讓開。

    心知此人地位不低,李信大喝一聲,“都隨我來!”說完,他拔出腰間馬刀,強行衝開一條血路,向朮赤方向絕塵而去,驍騎營衆人見狀,也紛紛緊隨而上。

    那朮赤本正在趕路,忽聞一陣陣清脆的馬蹄聲,他轉首一望,正是李信與驍騎營衆人,此刻正揮舞着馬刀長鈸猛衝自己,頓時心頭劇震,嚇得肝膽欲裂,急忙讓血狼健勇布拒馬陣抵擋。

    李信見狀,命衆人將手中長鈸投射出,他話音剛落,一杆長鈸便激射而去,朮赤乍聞破空之聲,急忙擡起彎刀,回手一檔,虎口瞬間裂開,彎刀脫手飛出。

    正欲開口嘲諷,霎時間,又有三四十杆赤長鈸直拋朮赤面門而來,嚇得他急忙往人堆裏鑽。

    不多時,赤長鈸迎面射到,紛紛嵌入血狼健勇們的胸甲前,當場斃命者多達數十人,衝力不止,屍體又撞翻了不少人,那朮赤也被一具屍體撞飛數寸,遂被壓在生下,動彈不得。

    李信見狀,長嘯一聲,刀法如龍,瞬間劈出十刀,連斬十名血狼健勇,突然,他從馬上跳起,直接落在朮赤身側,刀勢一凝,倏地斬來。

    他速度極快,且行雲流水,毫無猶豫,無論敵我雙方,一時皆看得癡了。

    眼看刀光便要落下,朮赤嚇得面露土色,急忙想抽腿避開。

    不料,慌亂中,那腿似灌了鐵鉛,別說抽出,連動都動不了,一時間血凝如冰,朮赤直感覺心兒提到了嗓子間。

    正以爲必死,這時,一支三棱箭破空而至,銳利的箭頭直指李信面門,李信身形一閃,擋開來箭,只覺勁道沉雄異常,暗叫一聲好箭,急忙就地一個翻滾,快如閃電劃破穹空!

    果然,第二箭轉瞬即至,狠狠釘在地裏數寸,落地處正是他剛剛所滾過的地方。

    “嗖”第三箭又至,李信用力一蹬一名血狼健勇的雙腿,人借勢,如離弦的箭一樣向後倒滑數步,在滑行的過程中,他單手撐地一個鯉魚打挺,瞬間起身。

    驍騎營衆人不禁齊聲驚呼,急忙縱馬上前護衛首領,霎時間,地下馬上塵土飛揚。

    李信雖然避開來箭,但也知有這神射手在,已無法斬殺朮赤。

    就這一瞬的功夫,朮赤已經被親兵們從屍堆裏刨了出來,他起身第一句話便是:“勇士們,不可放此人回紫塞,給我……”

    話音未絕,突然,朮赤全身僵住,只見一支羽箭,深深沒入他喉間,一縷血線從他後頸激射而出,灑在身後親兵身上,將那人嚇得傻了。

    在場之人,包括李信與驍騎營衆人,也俱是驚呆了。

    “八......八百步!”高臺上,鎖罕兀自瞪大了雙眼,口中喃喃自語,虎筋摧山弓緩緩從手中滑落.......

    朮赤只覺混身無力,眼中模模糊糊,張口欲呼鎖罕,卻無法出聲,他雙手卡住喉嚨,隱隱約約看到千里格爾貢草原,遍地的牛羊,流淌的圖勒河,伊爾河,渾河.......看到肯特山上的落日,陰山上的叢林,祁連山上的積雪......突然,大山,河流,草原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數千草原野馬洶涌奔騰,一名風眼凝碧的草原紅衣女子全然不懼,縱馬突入野馬羣中,從容落在一匹性子極烈的野馬背上,左右反覆抽打,嘴裏用草原話喊着阿卜,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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