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紫塞秋風 >第八十七章 騎射司馬
    老帥走後,楊霆風便令老梁頭、陳稜帶着大量黃金,前往瀛洲熔金換銀。

    至於史萬歲,楊霆風特意叮囑他,買了口大木箱,碼好金塊,算作購馬的費用;又另外備了一份‘特殊’的厚禮,託他一併帶給老烏頭,算是對他先前投資的感謝。

    算下來,幾人已經出發十餘日,也不知結果如何。

    中軍大帳內,楊霆風端坐案臺,把玩着玉蜻蜓與火齊獅子;蕭狼、賀若弼、牒雲陌、伊婁大臧、薄奚喆喆、神色興奮,坐他一旁,喝着馬奶酒,啃着胡餅,中間一條大狗被烤地嗞嗞冒油,香氣撲鼻。

    自解決了餉銀問題,加之老帥將冷龍嶺馬場,劃撥給披甲蹶張營的這段時間以來,楊霆風臉上氣色當真是越來越好,就連說話語氣,都顯得底氣十足,“今天找你們幾個來,要商量兩件事,一是狠抓練兵,二是全營以最短的時日,步射改騎射。這是關係到朝廷今年與突厥決戰的大計,本軍尉這裏有個‘騎射司馬’的位置空着,想聽聽你們的看法,推薦個人選。”

    楊霆風說完,便起身撕下一大片狗肉,塞入口中,大快朵頤,不再說話。

    底下幾個人聽得,除了蕭狼外,心裏可就複雜活動開了。

    這兩件事,看似連在一起的,但意義卻完全不一樣。

    要知道,步射和騎射完全是兩個概念,字面的意思,一個是徒步行動的弓手,一個是騎在馬上的弓手。

    可更深一層,卻是軍種的不同,一個是步兵,一個是騎兵。

    但誰能在改革的時期,露出自己騎射的本領,那可是意味着什麼呢?意味着編制人數不變的情況下,誰有能力,誰便取而代之。

    一時間,衆人議論紛紛。

    幾個鮮卑伯長之中,牒雲陌比誰都明白。他知道,儘管楊霆風相信他,早已將他當做了自己人,但老實說,他刀法了得,但騎馬射箭非他所長。要他騎馬還湊合,可真要讓他像薄奚喆喆一樣騎射鷹翔,在馬匹上縱橫馳騁,他還真辦不到。

    賀若弼本來也無此奢望的,他來軍營時間太短,資歷太淺,平常楊霆風有什麼事基本不叫他,但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叫了,他也就認爲有了希望。他甚至還認爲,是不是楊霆風有意讓他任職呢?他是鮮卑族,同時也是騎射高手,在馬背上能左右開弓放箭,遊牧民族的那一套絕不含糊,他覺得他行。

    而伊婁大臧,雖然也會騎射,但他壓根就沒了解,楊霆風這次設宴的目的,只一個勁喝酒喫肉,好不快活。對他而言,有肉喫,有酒喝,那就足夠了。

    至於薄奚喆喆,本來他心裏很篤定,騎射司馬這位置,環顧全營,舍我者其誰?但像今天這種情形,他想到,楊霆風若是真的要提拔他,單獨召他即可。如今,除了蕭狼,牒雲陌,卻又找來了這幾位,究竟是何意?

    念及於此,他的心裏,就不那麼篤定了。

    但轉念一想,會不會是楊軍尉爲了避嫌,才特意把幾人喊來,做陪襯的呢?這下,他的心裏,又篤定了。

    見幾人都只顧喝酒喫肉,並不說話,楊霆風便點名道:“薄奚喆喆,冷龍嶺馬場的交割,究竟落實得怎麼樣了?”

    薄奚喆喆聞言,心裏一亮,楊霆風問這話,不就暗示了,這個‘騎射司馬’的位置,只能是他的麼?他立刻放下狗肉,清一清嗓子,便對楊霆風道:“大人,賬冊、草料均已交接完畢,至於馬場與馬匹,那邊準備第三年交割,而且到時,這些交接的戰馬,還都只能是小馬駒。”

    “三年?還小馬駒?”楊霆風目瞪口呆,過得半晌才道:“爲何?”

    薄奚喆喆心裏嘆了口氣,垂頭拱手道:“按那邊的說法,是這批軍馬,早已在朝廷備案,而且,這軍馬要三庚纔算成年,所以......所以暫時不能交接。最初,標下商量着想先要過來一些小馬駒,放在蹶張營附近自養,但軍馬司總管,並不同意,他是朝廷的人,又是太僕寺卿的直屬下官,標下等別無他法,只得由得他去。”

    楊霆風很想罵人,但看薄奚喆喆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時又罵不出口,氣道:“誰不知道這羣狗日的,拿着朝廷的戰馬,賣了錢財,卻入了自己的口袋,”

    一直沉默不語的蕭狼突然道:“這是當然,馬兒可是他們的主要收入,如今要另尋財源,還不得狠狠賺上一大筆。”

    賀若弼沉重地說:“還有一點,若他們守信,三年之後將馬場交割給我們,也還罷了.......就怕......就怕三年以後,冷龍嶺馬場只剩下一個空架子,什麼都沒留給我們......”

    說到這句話時,他憂憤交加,只覺得一陣激動,狠狠喝下一大碗馬奶酒。

    他這樣一說,在場的幾個,不禁一陣頭大。

    楊霆風又撕下一大塊狗肉,塞入嘴裏,堅定地說:“既然,老帥將馬場交給了我們,得想個法子,真正拿過來。不然,我要它又有何用?”說到這裏,他停頓一下,又說,“但要牢記,千萬不可來硬的。”

    衆人齊聲喝道:“諾!”

    第一件事了,楊霆風轉對賀若弼,道:“輔伯(賀若弼的字),關於騎射練兵條陳,你最近羅列好了嗎?”

    “好了!”賀若弼連忙放下酒碗,點頭道,“標下,最近規整漢末三國;乃至兩晉南北朝所有邊軍戰法,去蕪存菁,當以白馬義從軍制爲主,白袍步兵爲輔的練法,選取善射之士,配以雙頭鐵矛、強弓快馬,步騎結合之法練之。”

    賀若弼口中的白馬義從,乃是東漢末年,羣雄之一的公孫瓚下轄的精銳騎兵。

    據《三國志》記載:“瓚好白馬,屢乘以破虜,虜呼爲‘白馬將軍’。故選精銳三千,盡乘白馬,號‘白馬義從’,以實禁衛也。瓚常與善射之士數十人,皆乘白馬,以爲左右翼,自號‘白馬義從’。烏桓更相告語,避白馬長史。”

    胡人懼怕瓚的白馬義從:“瓚每與虜戰,常乘白馬,追不虛發,數獲戎捷,虜相告雲:‘當避白馬’。”

    上述所說:乃是光和年間,邊寇爲患,烏桓遊騎乘中原內戰,一度南下擄掠邊民。那時的胡虜騎兵,戰法和游擊戰類似,遇弱則攻,欲強則避,令漢軍防不勝防。

    後來,長史公孫瓚與數十近衛遭遇數百烏桓騎兵,瓚身先士卒,斬殺數十人突圍而出。之後,瓚選精銳三千,士卒盡乘白馬,號白馬義從。

    白馬義從,選善騎善射之士,全員皆騎白馬,其疾行如飛,勢甚疾雷,鋒逾駭電,騎射之準,數戰皆捷,白馬將軍之名傳遍塞外。

    胡人懼怕白馬義從,至此不敢南下。

    無獨有偶,在南北朝時候,有一員南朝名將,名喚陳慶之,由於他和他的部下皆穿白袍,所以稱其爲白袍軍。

    後來,陳慶之率領麾下七千白袍軍徵北,一路上,以寡勝多,所向披靡,將整個北方當時的名將,打了個遍,數次大破北魏軍,如入無人之境。

    所以洛陽城中童謠曰:“名師大將莫自牢,千兵萬馬避白袍。”

    可見,無論是騎白馬的,還是穿白袍的,可都不是一般士兵。

    楊霆風算是聽明白了,敢情這賀若弼是想將這兩白合一,步騎結合之法來練兵,他便不再問,轉對薄奚喆喆道:“薄奚,依你看呢?”

    薄奚喆喆早已將這‘騎射司馬’視爲囊中之物,當下便說:“界橋之戰,白馬義從全軍覆沒,名將麴義只帶強弩數十張,持戟衛士百多人。在距離界橋十餘里處,箭如雨下,一戰斬首千餘級,弊端太大。再者,就我營目前財力、馬匹、軍械等而言,要想重建白馬義從,幾無可能!眼下戰事將近,標下以爲,應當重起爐竈,從邊民蒐羅善騎擅射之人,組建一支騎射新軍,用盡可能少的財力物力去最大化訓練它們......”

    楊霆風眼裏,露出讚賞的神色,卻突然問伊婁大臧,道:“大臧,你以爲如何?”

    “大人,依標下看,兩個練兵法子都行!”伊婁大臧忙吞下一大口肉,又灌了一大碗酒,擦擦手,稍作停頓說,“只是大人,這練兵之事,實在太重要,由誰來統領負責?還有,誰來當這個司馬?大人想過沒有?”

    他一下子,又觸到最敏感人事問題,薄奚喆喆與賀若弼二人,都屏住了呼吸。

    由誰來統領練兵之事?這事在楊霆風心裏豈止想過十遍?

    但他知道,這種事情,除了要求公平公正,衆人服氣,更得真正練出戰鬥力。

    念及於此,楊霆風的眼光,慢慢向三個人掃去,“這個司馬,不但要精通騎射,久經歷練,還須謹慎小心,深得軍心,威望極高......本軍尉思來想去,只有......”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所有的人都眼睜睜望着他。

    “只有,賀若弼、薄奚喆喆、伊婁大臧三人!”楊霆風此語一出,不僅三個人,連蕭狼與牒雲陌也感到十分意外!

    賀若弼與薄奚喆喆面面相覷,楊霆風繼續道:“練兵之事,我就全權委託給你們三人了,無論是招新兵也好,用本部士兵練習也罷,待老梁頭歸來,我會批給你們銀兩馬匹,軍械盔甲,三個月後,我只看結果!勝出者,得這‘騎射司馬’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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