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紫塞秋風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易水訣·卋罖
    但見,那沙塵暴隆隆地向衆人移來,速度奇快,而且,每經過一處沙丘,便能增大幾分。

    不一會,沙塵的範圍已經遮蔽了天地,擋住了月亮,如山呼海嘯一般,咆哮而來。天地間盡爲蒼莽的黃沙給充斥。

    沙塵暴的速度遠遠比肉眼看到的要快,如同潮水一般,看似距離很遠,實則剎間就到。

    在距離沙塵十里的地方,衆人清楚地看到,荊楚薇的身影,被一條沙塵隆起的氣旋之風,給活生生地吞噬進去。

    幾顆胡楊木也被沙風颳起,咔嚓斷裂,揚向了半空,不及肉眼反應,便給捲入那黃莽的沙浪之中。

    老刀把子沉聲喝道:“揪住馬尾,不要鬆手……”話還沒落音,他的聲音便被呼嘯而來的沙風給湮沒。

    衆刀客聞言,急忙緊握住馬尾,感受強力的韌性,從細茸茸的尾巴中傳來,心中各自稍定。

    這些來自於哈薩克的牲畜,是產於天山北坡、準噶爾西部山地和阿爾泰山西段一帶的馬種,不但骨骼粗實、皮厚毛密,體型較粗重。且有良好的兼用型結構,頭中等大,下顎發達,肩結合良好,不愧有天山之崖的美譽,即便面對沙塵颶風,依舊堅實地立在當地。

    “呼啦”一聲,衆人只覺耳邊風沙呼嘯,風中似有滔天巨力傳來。

    就連哈薩克馬的沉重身軀,竟也被沙風硬生生地摜倒在地上,嘶鳴不已。

    若是可以開啓上帝視角,定然是天昏地暗黃沙走石瞬間吞滅馬隊的景象,壯觀無比。

    正在此時,老刀把子忽然聽到一個怪聲,似乎有人在狠踹囚車的木頭柵欄,只是,沙暴的聲音太響太雜,聽得並不太清,更加之此刻,他只期盼沙塵暴快點過去,好從噩夢中醒轉,倒也並未在意。

    而且,在這樣大的風沙中逃跑,即便女囚武功蓋世,也不可能從在這樣的颶風中難保不被吹走。這不,荊楚薇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輕功了得又如何?還不是比不過沙塵暴的速度。

    念及於此,老刀把子的心裏反而一鬆,他抓着馬尾的手不由加了一分力道,卻是無比心安。

    沙塵暴肆虐了一陣,根本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愈刮愈烈。

    就在這時,老刀把子忽然聽到“喀拉”一聲,似乎囚車的木柵欄給硬生生地踹斷了。他心中一凜,若失去這個女囚,別說賞錢,就是他們的腦袋能不能保住還是個未知數。

    當初接這個活,頭領曾經單獨告訴老刀把子一個驚天祕密——此次塞外之行,押送這個女囚,關係着朝中多股勢力盤根錯節的糾纏傾軋,甚至能影響北周與突厥之間是戰是和的變數。

    之所以讓民間的刀手來押送囚犯,完全是因爲各方勢力妥協的結果。

    可以說,這趟活,他們的身上,擔着天大的干係。

    想到這裏,他欲要喊人前往查看囚車,但沙暴飛揚,聲音剛剛出口,便被涌至的風沙湮沒,連續發聲幾次,反倒是讓自己的內勁頓泄,握住馬尾的手也急劇滑脫,只得作罷。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沙塵暴終於止住,沙塵積厚,將衆刀客的半截身子完全埋住。

    老刀把子掙扎着從沙坑裏爬出,看那月光再現,恍然有重獲新生之感。他急忙開始清點人數與物資。

    慶幸的是,人馬俱在,但物資卻被風颳走了不少——食物被颳走了大半,但清水基本還在,足以支撐到衆人二孃客棧補充。

    “犯人呢?”老刀把子喊了一句,連忙往囚車的方向跑去。

    如此大的沙暴,囚車自然也不能倖免,等老刀把子他們找到時,囚車大半截都埋在了黃沙之中,只留一個車頭的輪廓,微微露頭。

    衆人合力,連忙開始清理周圍黃沙,準備將囚車挖出,就在這時,突然聽得有人低聲驚呼,一個刀手神情震驚地用手指着遠方。

    所有人一起眺望,只見遠方層疊起伏的沙海之上,縷縷飛起的細沙之中,一個黑點忽隱忽現,飛逝而來,

    “喲,什麼東西?那麼快?”人羣裏不知誰喊了一句。

    “怕不是土潛(一種沙漠的野獸)!”另一人壓低嗓子道。

    老刀把子怒道:“別廢話了,留八個人清理囚車;其餘人,拔刀。”說罷,他拎起馬刀就走在衆人身前,死死盯着來物。

    不多時,那黑影離衆人越來越近,一個嬌小女子的形影依稀可辨。

    老刀把子屏住呼吸,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上,手中的刀不由握得更緊了些。

    衆人也不再關注囚車,而是小心翼翼地看着遠方來的黑點,彷彿是等待一場惡戰的到來。

    這時,不知是不是月色光輝的緣故,老刀把子狠厲的眸子中竟掠過一絲驚疑,緊接着,他的表情從驚疑變爲了不敢置信。

    明月在雲層間穿梭,在沙海上投下了影影綽綽的痕跡。黑點在迅速接近,與之相對的,是一羣刀客瞠目結舌的表情。

    但見那個黑影乍起乍落,不過須臾,便到了衆人面前,拍了拍身上的沙塵。

    衆人定眼細瞧,不是荊楚薇又是誰?

    可一想到她剛纔明明已被沙塵暴所吞噬,究竟是如何存活下來的?

    念及於此,老刀把子不由奇道:“姑娘,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荊楚薇道:“自然和你一樣,是漢人,只不過——他們可就不是了。”

    老刀把子聞言一驚,問道:“除了我們,難道還有其他人?”

    他正自躊躇,忽見遠方沙堆上升起了細細白煙。

    不一陣,便聽遠處蹄聲漸響,數百支火把洶涌而來,熊熊火光騰起,映得天地皆白。

    遽然轟響的馬蹄驚擾了夜的寂靜。老刀把子神情一變,但見廣闊的沙地上,匆匆百餘騎,向衆人飛馳而來,馬上騎士各個生的金髮碧眼,豹頭虎目,體格強壯,精銳剽悍。他們身着冷鍛的精鋼甲冑,肩背長矛強弓,腰跨兩副箭囊,其勢來去如風。

    “是突厥精騎!”老刀把子眼眶愈烈,急忙低喝一聲:“快,把那個女囚挖出來,以她爲質,我們尚有一線生機。”

    衆人不解,老刀把子一跺腳,一咬牙,嚴肅道:“有他們的公主在手,突厥人必然投鼠忌器。”

    刀客們齊齊一驚,頓時鴉雀無聲。

    敢情這些日子,他們押送的“貨物”竟是突厥人的公主?難怪老刀把子一路上對她禮遇有加,多方照料保護,卻又不告訴他們實情。

    而且,堂堂的突厥公主,如何又會變身囚犯,由他們這些人來押送?

    不多時,那隊突厥騎兵已經奔襲至衆人不足五百步,當先一蠻將,用流利的漢語大聲喝道:“喂,對面的漢賊聽着,交出阿史那公主,否則定叫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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