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蘇陌冰冷的神色,凝望廬主。
深沉的劍氣,自此而散,牽動千萬嗡鳴。
損劍林內,每一把長劍都開始發出龍吟之聲。
養劍廬中,每一個房間,每一把劍,都在劍鞘之中顫抖。
就連養劍廬外,那些前來求劍之人,都感覺自己手裏的長劍,正在不住沸騰。
似乎隨時都能脫手而去。
一時之間全都臉色大變。
好端端的前來求劍,劍未求到,便也罷了。
可倘若自己手裏的長劍,也飛出去了……那……那這損失找誰來賠?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廬主更是大驚。
雖然知道自己的弟子,是在蘇陌的手中借到了‘寂滅之道’。
然而卻怎麼也想不到,此人的劍意竟然能夠牽動千萬長劍。
宛如劍中君王。
這又是什麼劍法?
他凝望於心,更是隱隱有所領悟,卻又恍然,這絕不是時候,當即連忙說道:
“恩公,事情尚未弄清楚原委,且請息怒!!”
蘇陌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點,所有在劍鞘之內發出龍吟之聲的長劍,全都安靜下來。
到了此時,老馬方纔趕緊過去攙扶夜君。
廬主也是鬆了口氣,不等蘇陌再開口,就趕緊着人封鎖整個養劍廬。
魏紫衣眉頭緊鎖,偷眼去看蘇陌。
小司徒則重新查看蘇陌他們的茶杯,確定杯子裏沒有任何問題,這纔來到了夜君的跟前。
檢查夜君的情況。
最後從懷中取出了一枚解毒丹,塞進了夜君的嘴裏。
回頭看向蘇陌。
四目相對之時,蘇陌的眸子裏暗含探尋,小司徒則輕輕搖頭:
“他中的毒,就算是我,也未曾見過。
“如今,暫且保他一命……可要說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卻是難說了。”
蘇陌聽到這裏,長嘆了一聲,眸光一轉,看向了廬主:
“廬主……這件事情,恐怕需要您給蘇某一個解釋。”
喝了養劍廬的茶,中了毒。
蘇陌找廬主要解釋,屬實是理所當然。
廬主則是眉頭緊鎖的看向了一側的大器:
“大器!”
大器踏前一步,也有些手足無措:
“弟子也不知道啊……
“這,一切都好好的啊。
“恩公他們來了,我去廚房着人燒水泡茶。
“然後親自端過來,順手在這老頭的茶水裏下毒。
“最後分給大家,這個過程之中,沒有任何人來過。
“從燒水到泡茶,一直到送入諸位口中,弟子全都看在眼裏的。
“怎……怎麼會這樣?”
大器滿臉驚恐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然而,他這話說完之後,在場衆人的臉色更是難看。
廬主蹙着眉頭:
“大器,你要不要仔細想想,你剛纔說了些什麼?”
“啊?”
大器有些不明所以:
“我說什麼了?”
“你說……你順手在這老頭的茶裏下了毒!!”
“這話出自你口,聽在在場所有人的耳朵裏。
“你……失心瘋了嗎?”
若非是失心瘋,豈能幹出這樣的事情?
又豈能當衆承認?
承認了之後,還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是正常人能夠做出來的事情嗎?
大器卻是聽的一臉迷茫:
“我……我說了嗎?
“我,順手在這老頭的茶裏下了毒……毒……”
他說到這裏,忽然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伸手入懷,拿出來的一個迭好,但是已經打開的紙包。
縫隙之間,似乎還有藥粉。
“這……這怎麼會在我的手裏?
“我爲什麼要給這老頭下毒?”
大器看着這東西,滿臉都是駭然之色,下意識的跪下了下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廬主,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說那些話,
“更不知道這包藥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我手裏的……我……我真的不知道!”
這一幕有些離奇,甚至有些扯淡。
下毒之人,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下的毒。
而且,還將這件事情當成了尋常道理講述出來。
這種狀態,倒是有點像是中了失魂引……
將非同尋常之事,當場尋常道理來看,扭曲別人的認知,從而達成目的。
但是,失魂引的配方,如今只有小司徒有。
除非還有懸壺亭的人在這裏,否則的話,絕無可能讓大器中這個毒。
要不然,就是有人能夠催使類似的手段?
驚龍會第四驚的坐忘玉心經,就對人的記憶能夠產生影響。
難說這世上會不會有一門武功,可以扭曲常人認知。
當然,這件事情也有可能就是廬主授意,然後在這裏跟蘇陌他們演戲。
其目的是爲了跟蘇陌他們鬧的不歡而散,從而省去那分劍令的麻煩。
蘇陌心中勾勒道理,卻已經一伸手,大器只覺得手中一鬆,那藥包已經飛到了蘇陌的掌中。
他端詳兩眼之後,遞給了小司徒。
小司徒小心翼翼查看了一下,正要伸出手來,取一點嚐嚐,蘇陌趕緊打斷:
“且住!”
小司徒笑了笑:“沒事。”
“當時毒尊也是這麼說的。”
蘇陌嘴角抽搐,感覺不管是毒尊,還是小司徒,未免都太過於自信了。
毒尊當時就是因爲自信自己不會有事,這才吃了彼岸花。
結果,雖然死而復生,卻忘了前塵。
待等重新回憶起前塵往事,記起了自己的夫人之後,就不再是登臨彼岸,重獲新生之人。
回頭無路,只有萬丈深淵,最終他甘心跌入其中,撒手人寰。
如今小司徒也是這般,想要親自嚐嚐這毒藥是什麼滋味。
屬實是讓蘇陌心頭捏了一把冷汗。
小司徒看蘇陌擔心,就輕輕點了點頭:
“既如此,那我就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