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哪裏是血書啊，這傢伙怕不是把祖宗都賣了……”
看完了這雪書上的內容之後，就算是李綱這樣的外行，一時之間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在自己的國土上允許別國駐兵，而且自己還要提供糧草，別人李綱是不知道，反正自己的子孫要是敢簽訂這樣的條款，他就算是死了也非得從棺材裏爬出來活活掐死他！
“宗兒，你回寺裏去，把我從西蜀帶來的茶葉和茶具拿到這裏來！”
臉上雖然在笑，但是，笑了一會兒之後，李綱還是直接扭頭看着自己的兒子吩咐了一聲。
“諾！”
雖然不知道父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理綜還是順從的應了一聲，扭頭朝着寺廟的方向而去。
“你到那邊守着，不要讓閒雜人等過來打擾！”
李宗都已經被攆走了，韓墨也順勢把姜焱給派了出去。
“你小子先後放出了這麼兩個消息，看樣子這是有話要跟我說吧？”
看着姜妍走遠了之後，李綱這才笑着看向了韓墨。
“什麼都瞞不過世伯，的確是有些事情想要跟世伯談一談！”
對於李綱，韓墨是從心底裏帶着敬意的。
大廈將傾的時候，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頂住壓力，扛住一切的！
而李綱就是這麼一個人，原本的歷史上，今人一路南下，所向披靡，滿朝上下皆是投降派，如果不是李綱據理力爭的話，金人第1次南下，就已經直接攻破汴梁城了。
後面到底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那就根本想都不用想了……
以前的時候看宋史，韓墨總覺得李綱這個人才能的確是有的，威望也確實足夠，只是缺乏了那麼一絲絲的變通。
可是等真正和李綱接觸過後，韓墨這才發現，李綱其實並不是看不懂官場上的黑暗，而是他自己不屑於和光同塵。
他賭上自己的一切，僅僅只是爲了讓這個龐大的帝國延續下去，至於他自己，他從來沒考慮過，要爲自己做點什麼……
“這裏山清水秀，的確是個談話的好地方，你有什麼要說的就直接說好了，看在這明州城生機勃勃的份上，就算是有什麼悖逆之言，我也只當是一陣山風吹過了！”
另外拿起了一支酒杯給自己倒了杯酒之後，李綱這才笑着說道。
“多謝世伯，小侄並沒有什麼悖逆之言，只是有幾件事想要聽一聽世伯的意見！”
“哦？既然有問題要問，那你就只管說好了！”
李綱一邊說話，一邊笑着看向了韓墨。
“這第一件事，小侄想問世伯對河北之事如何看？”
雖然黎剛在笑，但是韓墨說話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的仔細的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
畢竟，從他和趙榛兩個人產生嫌隙的那天起，就已經註定了，韓墨不能只做一個普通的臣子了。
在如今的大宋朝，想做權臣，除了結黨之外再無他途！
他不敢奢望自己能夠贏得李綱的支持，但是至少也得讓李綱對自己多幾分容忍。
要不然的話，以他這個爆竹一樣的性格，等他上臺的那天起，說不準韓墨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勢力，非得被他三兩下直接那個粉碎呢！
只是略一沉吟之後，李綱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意見。
“那世伯可曾想過，童貫若敗的話，金人會如何？”
韓墨的話說完之後，李綱一下子沉默了。
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有想過，只不過他卻沒想到韓墨會問的這麼突兀。
“金人，乃是虎狼之國！若他一敗再敗的話，恐怕這大宋的故地很難再取回來，那一紙盟約，不過就是一張廢紙罷了！”
沉吟了很久之後，李綱終於還是開口說道。
“那不知道世伯以爲，金人若是南下的話，我大宋可擋得住？”
看着韓墨那張年輕的過分的臉，李綱再一次感覺到了壓力。
最起碼自己像韓墨這麼大的年紀的時候，他是肯定不會想到這些問題的。
看看韓墨，再想想自己那個傻兒子，就算是李綱得不得不在肚子裏面讚歎一聲，這小子真他孃的是個妖孽！
“擋肯定是能擋得住的，只不過可能要付出些代價吧……”
雖然李綱已經盡力的說的雲淡風輕了，但是韓墨卻還是不準備放過他。
“世伯，是不不是小子危言聳聽，而是如今的局勢，其實我大宋早就已經危如累卵了，可偏偏這滿朝朱紫，居然無一人當做一回事……”
韓墨說道這裏的時候，自己也是一陣的苦笑。
“若你是金人的話，你會如何用兵？”
看着韓墨臉上的苦笑，李綱終於再次認真了起來。
聽他這麼一說，韓墨立刻就明白了，看樣子李綱這是在考驗自己，也是在試探自己。
定了定心神之後，韓墨直接彎下腰，從地上撿了幾塊鵝卵石，然後放在了那塊光滑的大石頭表面。
“世伯請看，這裏是太行山脈，這裏是雲中，這裏是燕京，這裏是渤海之濱，我若是金人的話，當發三路大軍，一路走水路，由渤海直奔登州、萊州。”
“一路出雲中過太原，南下洛陽，封堵隴西和蜀中門戶，另外一路，由平洲出發，過燕京直奔開封城下，太原一路或許會打的艱難一些，可燕京一路沿線，燕京一破，涿州、保州、冀州，磁州，到處都是平原，如何能當軍人的騎兵？”
李綱雖然現在這個時候已經被貶爲了一個小小的稅吏，可是說到底，這天下的輿圖還是裝在他的肚子裏。
眼看着韓墨，三言兩語之間就佈置出了一條絕殺路線，李綱一下子也沉默了。
“燕京現在就在金人的手裏，丟了燕京，涿州根本守不住，這一路上可戰之兵，可能也就只剩下郭藥師的那隻常勝軍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綱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
河東之地，還有太原可守，就算是過了太原也還有南北關，可是河北這邊情況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不能把燕京和，營、平、灤三州握在手裏的話，一旦驚人南下，宋軍根本沒有還手的本事……
到了那個時候，這可就不是付出一點代價的事情了，一不小心那可就是亡國之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