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仙囚 >第三百三十八章 楚辭天問
    酆都羅山,死者之都,亡靈之城。

    在黑夜裏,這些躺下的屍骨死而不化,陰森恐怖,散發着死亡的氣息。

    他們的軀體或多或少地,被血腥味圍繞着,甚至有的軀體上面還染滿了鮮紅的血漬。

    事實上,他們已經死了。

    這裏便是那酆都羅山之地,年輕人陽生子就是要從這裏直下中原,不繞道,不攀捷徑,就要從這裏走!

    酆都外有着令人窒息的溼土氣味,還有不堪忍受的腐屍爛肉味。

    這些腐爛的屍肉沒有棺材,沒有墓碑,只有一塊裹屍席纏繞在這些屍骨,全都被拋屍荒野。

    即便現在的時節是開春時分,可在酆都羅山卻沒有一絲溫暖,處處死氣沉沉。

    天空,看着像是灰色的,但要仔細定睛細看,卻是帶着綠油油的浮游灰氣。

    這是由無數亡靈氣息蔓延至天幕所至,用昏天黑地日月無光來形容也毫不爲過。

    據說在這裏被割喉的人,都能聽到一種類似於大峽谷裏迴旋着的狂風一般的嗚嗚作響聲,荒涼卻幽咽。

    這便是傳說中的,死亡之音。

    年輕人陽生子依舊緊閉着自己的雙眼,盤膝微坐。

    膝蓋上平攤着蜀山掌教無崖子贈予的雲水望經錄,呼吐着天地靈氣日月精華。

    自己反而沒打算立馬起身進入酆都城羅山地界內。

    卻與陽生子相反的方向,正在上演生死大逃亡!

    有一名女子滿臉血污,腳上的女鞋也已經磨爛,像是被人追殺一般,拼命地向前方酆都羅山奔去。

    的確,該女正是一個逃難女,而且她來自將軍府。

    女子身後正有一隊騎兵,人人都騎着一匹寶馬,毛髮金黑,馬身矯健雄壯,一看就不是尋常的馬匹,該馬是哪一萬匹馬才能尋出來的千里馬!

    並且這隊騎兵也很是不一般,它是所屬八王諸侯帳下的敢死隊,也是殺人隊,號稱敢死營,專門從事追殺的勾當,只參與追殺!

    又因爲要追殺,就必須要會兩樣本領。

    第一個就是敵人不論怎麼奔,怎麼逃,都不逃出他們的手掌心,所以他們現在騎着的是千里馬。

    第二個則是殺人技,不論老弱病殘婦女孩童,都要殺,軍令如山倒,若是其中有人起了心慈手軟或者憐香惜玉的心思,那麼這人就會人頭不保。

    “賤女人哪裏逃,將軍府都已經亡了,前面就是酆都鬼城,束手就擒的話,諒你是那將軍府的夫人,本將或許可以網開一面留你一命。”

    敢死營中的其中一男子,威風堂堂,胯下那匹千里馬更是不一般,竟有三縷金毛髮色在馬鼻子赫然呈現,金毛髮輕輕甩動間,更顯此人非同尋常。

    肯定是這敢死營的頭目,陰笑地對着說道。

    果不其然,敢死營的將官一語道出真相,前面瘋狂亡命奔逃的女子逃着逃着就到了一處山峭上,峭下正是亡靈之都的酆都羅山。

    置身於高處峭巔的女子滿臉血污的面龐上,有着縷縷寒風襲來,好像就要將她看不清面容的臉給撕裂,但她卻回身悽然一笑:

    “苟延殘喘的一座將軍府,都被你們殺得乾乾淨淨,妾身又何德何希冀能逃脫你們的掌心,只是可惜了胎中的孩子。”

    “夫人的胎中嬰兒必死!

    你做爲將軍府的夫人應該知曉其中利害,這利害不是咱們這些手下人能夠置喙的。

    至於夫人可委屈一下,改嫁成咱們齊王的小妾,反正你都已經嫁過了兩次。

    將軍府死去的將軍不也是咱們太平令的子民?你前身本是楚姬當可知道楚境已經覆滅,而楚人則全部死絕。

    但夫人你是獨獨例外的一個,改嫁到齊王名下,即便你是前朝楚人亦能活。”

    敢死營爲首之人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這名女子,就等她一句話,是生是死全在她一言之下。

    “大楚亡了,將軍府也滅了,妾身已經無路可走,無路可逃,大人說的是沒錯”。

    滿臉血污的女子又接着一聲慟笑:“大人看山峭下是什麼,是我的故鄉,是楚境,妾身願葬身此地,這樣大人們也能交差了。”

    說罷,女子便轉過身一步步走到山峭的峭尖兒,這下面就是她所言語的楚地。

    “給我攔住她!”爲首之人勃然大怒,縱馬疾馳,身後其餘敢死營的營兵同樣是策馬奔騰。

    還是晚了,逃難的女子剛剛本就在前面,他們這些追殺她的敢死營兵在後方,此刻勸阻不成竟要墜崖,怎麼也不可能攔住的。

    接着便是一名滿臉血污的女子身影直直地從峭尖兒墜下。

    落墜期間,女子的眼中流下了淚水,輕輕地從兩頰骨鄂順滑出來。

    兩手撫摸了下自己身爲孕婦的大肚子。

    孩兒啊,與孃親一起下地獄吧。

    隨後,這名前身是爲楚姬的女子哼起了楚謠,隨後緩緩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親人離散,家破人亡,剛剛二月就要逃亡到西方遠方啊,沿着長江下水到處流浪。

    離開郢都離開故里,內心實在悲痛啊,神情恍惚不知要去向哪裏。

    舉起船槳慢慢前行業可嘆我再也不能見到君王。

    看見高大的喬木我嘆息不已啊,淚水如雪花般滴滴滾落。

    過了夏首這個地方又繼續西行啊,回頭望去卻再不見郢都城,內心不捨滿懷悲切啊。

    前路漫漫不知要在何方落腳,順着風浪跟着水流走啊。

    流浪在外四處漂泊,在波濤洶涌的長江上前行啊,如同飛鳥一樣不知落在何處。

    心中抑鬱無法疏解,思緒煩亂心情不暢啊,掉轉船頭順水而下,去往洞庭離開了長江。

    離開世代居住的地方啊,漂泊到了西方,我的靈魂打算歸去啊,沒有一時忘記返回故鄉。

    登上水邊高地遠望故鄉啊,感慨這裏的士民生活安樂,可嘆他們還保留着淳樸的民風。

    面向波濤我不知從何而來,向西航行不知要到什麼地方去,怎麼也想不到都城的宮殿會變爲廢墟啊。

    怎麼也料不到都城的兩座城門竟會荒蕪,長時間心情鬱悶啊,舊愁未去又添新憂。

    回郢都的路途遙遠,長江和夏水把歸途隔斷,時間快得令人難以置信啊,故鄉郢都我已有五十年未回。

    憂思鬱結不能舒暢,失意難安我內心悲傷。

    表面討人喜歡姿態柔美啊,其實內心軟弱不能依靠。

    舉目四望我到處看啊,鳥兒高飛必回舊巢。

    狐狸死時啊,狐頭會朝向出生時的山岡。

    我不曾有一天忘記故鄉啊。

    楚辭·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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