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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八章 美人魚

    許清和鍾林還趙崗談論許久,這兩位書生才告辭而去,不管怎麼樣,這個下午對許清來說收穫還是蠻大的,對身處的大宋總算是有了個大概的瞭解,不至於像前些天那樣懵懵懂懂。不過總的來說,這些國家大事離他還很遙遠,反正他知道北宋不會滅亡得那麼快,雖然現在聽來好像危機四伏,但這些都不會讓許清太擔心。還是先擔心自己的處境再說吧,家裏可沒有多少餘糧了。

    送走兩位新朋友後,許清還是老老實實坐回榆錢樹下,支起畫板。由於和兩新朋友聊天耽擱了不少時間,許清這個下午只買出一幅畫,許清想想這樣可不行,一天一百文要畫到什麼時候才能發財,看來得想點別的路子才成啊,別人穿越怎麼都是揮揮手就成了大富豪,自己卻要一百文一百文的賺,這差距也太大了;得仔細想想纔行。於是整個下午小顏發現自家少爺沒事就坐那兒發呆,弄得小姑娘都快悶出病來了。

    許清又苦苦思索了一下午,終於讓他想起搞一份第二職業來,他決定明天起不光來幫人畫肖像,還決定帶一付象棋過來擺殘棋。殘棋也算是他的強項,以前沒少背那些殘棋棋譜。而且擺殘棋還有一個好處,只要棋譜背得熟,來再利害的對手,那也是穩贏不輸,因爲擺殘棋通常有個比較特殊的規定,那就是如果下到最後,棋面上出現和棋的話,那也算是莊家贏。做出這樣的決定後,許大少爺又開始樂觀起來,知足者常樂,許清如是安慰自己。

    小顏也很知足,一百文錢對她來說已經不少了,要是每天都有一百文,那得買多少糖人兒,反正小顏是算不過來,所以她覺得自家少爺這樣已經很利害了。

    “小顏啊,你就別數了,晃得我眼都花了。”

    “可是人家每次才數到一半就又亂了,那不得從頭數起啊”

    “i服了you。”

    “少爺說什麼”

    “我說什麼我說財不露白你懂不懂,你拿這麼多錢在這裏數,皇帝看了都會眼紅的,”

    “哦,那少爺你快點來一起數啊,數完了咱們就藏起來。”

    黃昏來臨,倦鳥歸巢,又到回家的時候了。小顏今天很乖,主動背起了畫板來,許清覺得這麼小的畫板應該不會影響小丫頭的發育,就由着她背了。路過秦香樓的時候,樓上的姑娘們還是水袖輕舒,媚眼亂飛,柳腰輕擺迎風欲折;惹得許大少爺那叫一個春心萌動恨不得自身能馬上變成丘比特的小神箭,直接射樓上姑娘的胸膛。許清回頭看看小顏的懷中,別誤會,那裏只是有小丫頭深深藏着的一百文錢;看完小顏懷中那點錢,再看看樓上姑娘們熱情的秋波,許清就有跳到汴河裏遊一圈的衝動。

    “少爺,你怎麼了”小顏看到許清滿臉憂鬱,於是關心的問道。

    “少爺我很久沒喫魚了,想下河摸條魚回去喫。”

    “不用的,我們有錢啊,可以去買。”小顏得意地拍了拍胸脯,裏面傳來了銅錢的響聲。

    “少爺我想喫的那種魚比較貴,咱們買不起。”

    “哦那少爺你想喫的是什麼魚”

    “美人魚”

    “美人魚是什麼魚”

    許清和小顏回到家的時候,二柱也剛好回來了。一看到二柱,許清便忍不住想要壞笑幾聲,只見他褲腳一個高一個低,衣袖上也粘滿泥巴和汗漬,從二柱外表的情形來看,他是嚴格依照許清的指示,圓滿完成任務。果然,看到了許清和小顏,二柱便興奮地迎了上來大聲說道:“少爺,您做的新犁太好用了,剛開始我們還用不慣,但後來用慣了,一個人比原來三個人還快得多呢,而且牛也沒那麼累,方大爺說有了少爺您做的這種新犁,省事多了,明天最多再幹半天就能把活幹完,方大爺讓我代表大家謝謝您”

    “停別代表了,我最恨人家代表來代表去,最後把大夥都代表沒了。還有,記住那犁不是我做的,是你做的,至少鐵犁頭是你做,而且你別忘了,它叫柱子犁”許清見他說個沒完,急忙讓他打住。然後佯踢了他一腳,讓他趕緊滾去洗澡,以免影響了東京市容。

    二柱還是一付憨厚樣子,撓了撓頭頂,任由許清踢了一腳,呵地笑着。這時藍嬸迎了出來,先是和許清打了個招呼,然後一臉慈愛的笑着拍了拍二柱的後腦勺說道:“瞧你這孩子,怎麼跟沒長大

    似的,瞧你骯的,還不趕緊回去洗洗。”

    也許,在母親眼中,孩子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吧,如果孩子是魚,母親是應該就是那寬闊的大海,無論魚怎麼遊,遊得有多麼的遠,也永遠無法游出母親的心靈之外。

    許清看着藍嬸母子溫馨的場面,想到自己前世的家人,默然無語。過了一會兒,許清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小顏,只見小顏看着藍嬸她們也有點出神,許清心裏不禁感覺一陣柔軟,差點忘了,小顏也是個連自己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的小可憐。也許她跟本就不清楚什麼是父愛和母愛,所以平時總是自得其樂,也許她什麼都明白,只是儘量不讓自己去想這些東西。許清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睜開眼第一個看到便是小顏,當時小丫頭守在牀邊,滿臉是淚,雙眼都哭紅了,還不自覺幫許清掖着被角,看到許清醒來的剎那,臉上浮起的那種愕然、驚喜,還有那種瞬間笑中帶淚的模樣,讓許清至今記憶深刻。這樣一個小姑娘,不管身世多麼的孤苦,卻始終自內而外的流露出一種樂觀向上的精神,這是多麼難得一種品質,相比之下,自己又有什麼值得自憐的呢想到這,許清微笑地看小顏,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髮。一切盡在不言中。

    晚飯過後,又到了無聊的晚上,古人這種喫完晚飯便早早上牀睡覺的規律,讓許清實在無法習慣,但目前又無可奈何,有心出去逛一逛,又苦於囊中羞澀,只好老老實實回書房挑燈夜戰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小顏提一壺茶進來了,大概是怕影響了許清,躡手躡腳的,感覺就象蘭若寺裏的聶小倩。許清忍不住擡起頭來瞪了她一眼,說道:“大半夜的,走路帶點聲響,下次再這樣子,打爛你的小屁股。”

    “人家只是影響了少爺看書嘛”小顏笑得一臉陽光燦爛。

    “平時你這個時候不是睡了嗎今晚怎麼回事”許清有點好奇地問道。

    “纔沒有呢,人家一般這個時候都還在繡花呢。”

    “你也會刺繡,藍嬸教你的”

    “纔不是呢,藍嬸繡得不好,人家是跟秋分姐學的,少爺,我給你繡個荷包好不好”

    “我一個大男人,要那東西幹嘛”

    “可是人家都戴啊,象今天一樣,可以拿來裝錢嘛。”

    “人家戴是人家的事,我纔不要那些東西,哦,對了,小顏,我來教你一樣好玩的。”

    許大少爺一個人實在無聊,想起那簡單易學的五子棋來,書房裏就有一付圍棋,大概以前的那個許清也好這道,許清忙叫小顏拿棋盤過來,自己又把燈移近挑亮,然後先給自己倒一杯茶,便開始對小顏講解五子棋的下法來,規矩本來就簡單,小姑娘本來就是個平時天真,有時鬼精的人兒,不一會便學會了。兩人便開始對戰起來,前兩盤許清還能輕鬆的贏她,接下來就有點喫力,許清看着小丫頭得意洋洋模樣,想了想說道:“光這麼下沒意思,咱們來點什麼彩頭纔行。”

    賭錢會帶壞小孩子,這不行,那就輸了粘紙條吧,反正書房四書五經不少,隨便撕來就可以用。小顏剛纔贏了兩盤,而且還有越贏越多的趨勢,所以也不怕許清,粘紙條就粘紙條,誰怕誰啊。

    結果燈光明滅中,許大少爺茶水喝了一壺又一壺,滿頭是汗,臉上紙條飄飄,彷彿黑白無常轉世,只是就算這樣也沒能嚇到人家小姑娘,小顏不時“咯”大笑,眼不眨,手不抖,毫不猶豫的步步逼殺,許大少爺丟城棄池,一潰千里,而臉上已全部被四書五經佔領,而且還有不斷向耳後脖根蔓延的趨勢。於是許大少爺發誓,從此再也不跟這小丫頭下五子棋了。

    這一夜許清做了一個夢,夢中自己變成一隻可憐的梅花鹿,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用弓箭指着自己,於是自己只能放開四蹄,沒命的奔跑着,心中只有一個希望,那就是要逃離女將軍那冰冷的箭頭。跑過山川,跑過河流,跑過沙漠,跑過荒野,可是每一次回頭,女將軍都悠然跟在自己的身後,那冰冷的箭頭彷彿從未離開過自己的身體的要害,於是只能埋頭繼續跑啊跑,彷彿過了幾天幾夜,又彷彿過了一生一世那麼長,就在自己用盡最一絲力氣,想要跑出女將軍視線那一刻,才忽然發現前面已到了大地的盡頭,再往前便是一望無際大海,前方天空是那麼的蔚藍,而大海,比天空還要藍。小梅花鹿戀戀不捨地最後看了一眼那天之涯、海之角,回過頭來看到那冰冷的箭頭的一剎那,他眼中落下了最後一滴清澈的眼淚;隨着眼淚落地的一瞬間,小梅花鹿變成了這天涯海角上的一塊大石頭。而從此,這個地方便被人們叫做鹿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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