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錦朝 >第五十九章 要開學了
    泰安城裏,來自全國各地準備參加科舉的人越來越多。本就是寸土寸金的地界,一擁而入這麼多人,客棧酒樓甚至寺廟裏的寄宿費用跟着水漲船高,到了讓人住不起的地步。更何況,今秋只是鄉試,若是僥倖過了,榜上有名,那就還要在泰安城多呆上幾個月,準備明年的會試。這兩場考試下來,便是大半年的時光,家底薄一些的,根本都不敢想住在這些地方。

    有的讀書人便將目光投向了泰安城中的普通人家。達官貴人富商士紳這一類的,想都不用想,讀書人的身份在人家看來不值一提。反倒是尋常人家,家裏若是有空閒屋子,有的便會願意拿出來借給考生住,結個善緣。日後若是高中了,不說能有多少回報,至少也能沾沾喜氣。

    張不周的院子距離國子監不遠,自然成了很多人的目標。有機會和國子監的博士們偶遇的話,哪怕對方隨口指點一二,也是天大的收穫了。張不周倒是不介意再多幾個,說不定還可以和高圭作伴,免得他每天那麼沉悶,可惜這些書生進了院子,看到面目猙獰的陸升和舞刀弄棒的衆人,便匆匆告辭了。

    “讀書人膽子都小,你別往心裏去”李大嗣安慰他。

    陸升笑呵呵地蹲在樹下,看起來倒是沒有生氣,聽了他的話,指指遠處搖頭晃腦讀書的高圭:“你這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高圭跟他們就不一樣。”

    張不周聽說此事後,讓驚蟄在門外貼了一張“概不接待”的紙,倒是消停了下來。

    封一猋昨日來過一趟,送來國子監後日便要復課的消息。張不周沒什麼感覺,白露卻很興奮,嘰嘰喳喳了半天。張不周聽得頭疼,忍不住打斷她:“我只是去上學,又不是去當官,你這麼興奮幹什麼。”

    白露不知道在縫製什麼,喜滋滋道:“我在期待公子考狀元啊,您那麼聰明,一定可以的。”

    說起這事張不周就頭疼。

    他原本以爲,自己來國子監只是爲了韜光養晦,要不是封一猋告訴他,他還真不知道所有國子監監生明年春闈都要下場,與過了鄉試的衆舉子一起,參加會試。

    不光要讀書,還要考試。

    張不周欲哭無淚。這都是什麼事兒啊,誰能想得到自己前前後後加起來好幾十歲的人了,來到這個世界居然還要參加考試。

    雖然覺得有些荒唐,不過也並不全是壞事。張不周斟酌了一下,憑着自己的本事,肯定是考不過那些多年寒窗苦讀的舉子的,說不定自己還會成爲所有人中墊底的那一個,到時候燕王趙行對自己的注意力說不定也就能少一點。

    自從知道張不周也能下場考試,白露在高圭面前就將頭擡到了天上去,用她的話說,自家公子文武雙全,連皇子的師父都要搶着收爲關門弟子,那狀元之位肯定是手到擒來,高圭就早早地斷了想法吧。

    對於她這份莫名其妙的“他信”,張不周哭笑不得。高圭好歹也是多年的苦讀,再怎麼樣也比自己強得多。

    原本打算在牀上多躺些日子的他,最終還是沒能堅持幾天。也不知道是從哪裏走漏的消息,每天都會有人來府上拜訪,都說是張韜的故交,還有幾個更過分的,說是久聞自己的大名,搞得張不周十分鄙夷,自己有什麼大名。

    還是燕王趙行又來了一次,他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封王大典上他的表現被所有人看在眼裏,之後趙行對他很不一般的事也傳開來,不少人就認爲張不周奇貨可居,藉着這個機會想要攀個交情。“我會讓人放出風去,不許任何人再來你府上打擾。你要快點養好身子,國子監復課那一天我會親自帶着你去,一方面是將弘文館交給你,另一方面則是幫你和郭師主持收徒儀式。爲了幫你在國子監中快速地擡起地位,這可是我向郭師求來的關門弟子名額。你呢,一定要穿戴的整潔些,還要備些禮物,郭師最不喜歡人禮數不周。”

    張不周有些後悔。自己拜過兩次師了,都沒這麼挑剔啊,怎麼到了郭嘉這要求這麼多,早知道該將那些訪客的禮物都留下的。這一時半會兒的,讓自己去哪找稱心的禮物。

    “禮物不用太貴重,主要是心意。郭師畢竟是國子監祭酒,在舉國學子心中的地位超然,你作爲關門弟子,即便你不想,也會在很多地方享受到這一身份帶來的好處。就算你不想真的跟郭師修習學問,多尊敬他一下不是壞事。郭師脾氣古怪,不過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喫軟不喫硬,遇到任何問題,千萬別跟他頂嘴。除此之外,郭師他最討厭的便是商人子弟,國子監最開始兼容幷包,那些商人之後花了大價錢便可進來讀書,都是被他趕出去的。”趙行耐心地囑咐着:“你畢竟要在國子監呆上一段時間,一定要記住他的喜好,過得也能舒服點。”

    張不周聽得有些奇怪,怎麼感覺趙行對郭嘉既尊敬,又有些懼怕的樣子。

    看出張不周的疑惑,趙行摸了摸鼻子,尷尬道:“父皇登基之時,我已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稚童了,知道從此身份發生變化,可以說天下之大,除了父皇母妃之外,我們兄弟幾個身份就是最尊貴的了。直到遇見了郭師。他作爲父皇欽點的授業恩師,除了學識過人外,地位自然也是極高的。那會兒三弟格外頑劣,氣走了好幾位先生,唯獨在郭師的手下敗下陣來。幾年時間,不知道捱了多少頓打。最慘的時候,戒尺都打斷了。三弟那麼蠻橫的脾氣,居然被打哭過好幾次。”

    張不周想象着趙隸被打哭的樣子,不覺間笑出聲來。

    “我雖然表現尚可,但也有功課做的不好的時候,所以也捱過打。大哥那會兒已經表露出了對軍伍的性質,其實沒怎麼受罪,真正最難受的,就是我們剩下的三個了。”趙行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張不周一眼:“他年紀大了以後,脾氣也越來越大,我有些擔心他當着人多的時候讓你下不來臺。如果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剋制。其實以你的性子,拜在郭師名下並不合適,只是如今想要快速幫你站住腳的話,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相比於我出面幫你造勢,郭嘉弟子這一身份要更加名正言順,令人信服。”

    張不周點點頭表示理解,不就是應付老頭嘛,他這輩子別的沒經驗,光跟老頭打交道了。除了張韜,還有無爲道人,秦滄瀾,每一個都是小老頭,每個人的脾氣秉性都夠古怪的。

    “只是殿下,我可以不參加科舉考試嗎?您也知道,我根本就沒讀過什麼書,不想去丟人。”張不周還想再爭取一下。

    趙行看看他,有些詫異,沉吟了一下道:“你身邊不能只是這些人,如果需要的話,我回頭給你派兩個過來。”

    張不周比他還詫異,明明在說考試的事,怎麼突然變了話題。

    見他迷惑不解,趙行也沒解釋:“相信我,參加科舉考試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八月十五的事情以後,父皇一直很生氣,昨日提起你時反倒是有了笑容,說着哪天有時間,要你進宮一趟,我估計是要當面賞賜你吧。”

    顧不上想剛纔的問題,張不周一臉苦相:“我能不去嗎?”

    看他搞怪的樣子,趙行笑了:“怎麼這麼大反應,是讓你去領賞,又不是要問你的罪。”

    張不周默默吐槽,你是不知道,你這位父皇,就在幾個月前還安排人手,打算要我的命。其中一撥,還是你的弟弟,蜀王趙隸指揮的。“進宮太麻煩了。上次只是參加一個典禮,就用了半天時間去學禮節。要是面見陛下,禮節肯定就更多了。”

    趙行搖搖頭:“我知道你之前是憊懶的性子,可是以後不行。國子監作爲天下學子心中的聖地,每個監生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尤其是你,既然已經在父皇心裏掛上了號,以後少不得要進宮面聖。這些禮節雖然瑣碎惱人,可是該學會的還是要學會。”

    張不周只覺得自己的頭都在疼,皺眉咧嘴。見他這副樣子,趙行拍拍他的肩膀:“我先走了。科舉的事我也是第一次接手,每天也是忙得頭疼。等父皇想見你的時候,會派人來請的。不過他忙得很,忘了這件事也說不定,你也不用太過放在心上,一切以國子監和科舉爲重。”

    送走趙行以後,張不周坐在桌邊,想着趙行剛剛說的話。他擺明了是嫌棄自己身邊這些人智商不夠,沒有人能看出來科舉考試對自己的重要性。或者說,沒人知道爲什麼參加科舉對自己來說,是件好事?

    自己手底下這些人,最聰明的要數穀雨了。可是穀雨的才智,更多的是用在迎來送往,安頓後勤這些事上,讓她去分析這些,着實就有些難爲她了。

    那自己,該找誰來幫忙分析一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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