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到了後半夜,嵩嶽書院大師館內,依然燈火通明。
“那個太白到底想幹什麼?他怎麼敢?”
“就說了他幾句,這點小事都忍不住嗎?”
“現在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們,怎麼辦?”
呂文梁來回踱步,聲音急切。
另外還有三位大師也都在。
他們四人均是嵩嶽書院的大師級人物,本以爲就算教訓太白,太白也不敢還口。
可是誰能想得到?
太白不僅還口了,而且還做的更過分。
先寫詩開罵不說,現在更是直接邀戰!
誰敢應戰?
每一位大師都經歷了嚴苛的文聖榜考驗,才能成爲大師的,手裏不可能沒有幾首詩文。
可問題是,現在的對手是太白。
一個恃纔行兇的初生牛犢!
太白拿出來的兩首詩,每一首都有大師水準,《登第九樓臺》更是有人認爲觸摸到了文宗的門檻。
誰也不知道,太白的後續詩作能達到什麼層次。
在他沒有失敗前,就算是大師對上他,都要心裏發怵。
一月和三月,有多少大師已經被他斬落馬下了?
這是個不輸於蘇元傾的妖孽!
“我們已經被架在了火上烤,應戰還好,若是不應戰,恐怕我們會被活活笑死。”
“可應戰後輸了怎麼辦?之前我們說的那些話可就全都落到我們自己頭上了。”
“京城那邊怎麼說?”
“這個太白,真是大逆不道。”
就在四位大師因爲李長安着急上火的時候,李長安正在睡夢裏,睡的格外香甜。
三月初六,清晨,
一家人喫完早飯,
李長安拉着柳知音進了書房。
“二郎,怎麼一大早就要練字?你不去書院嗎?”柳知音納悶地問道。
李長安臉上洋溢着發自內心的笑,“嫂嫂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
柳知音眨了眨眼睛,“什麼日子?我記得今天書院不休沐的。”
李長安抓着柳知音的手微微用力,把柳知音拉的更加靠近,兩人差點要貼在一起,
“生辰快樂,嫂嫂。”李長安靠近柳知音的耳邊,輕輕說道。
柳知音的耳垂迅速變得紅潤,旋即紅暈蔓延到整張俏臉。
“二郎還記得……”柳知音心裏漫出來的欣喜,一雙眸子笑成了彎月。
李長安從書房的櫃子裏拿出一方錦盒。
“這是……?”
“打開看看。”
柳知音依言打開錦盒,看清錦盒內的淡紫玉鐲,不禁捂住了嘴,眸子裏滿是驚喜。
“二郎……這很貴吧?”
李長安捉住柳知音的纖手,“我給嫂嫂戴上。”
柳知音柔順地抿着嘴輕笑,整個人好像沐浴在光裏。
淡紫色玉鐲襯的粉嫩的手腕越發嬌嫩白皙,柳知音像是得到了心儀玩具的小孩,嬌憨地笑着。
李長安食指大動,忍不住捏了捏柳知音的鼻尖,“喜歡嗎?”
“嗯。”柳知音低下頭,輕輕靠在李長安的肩頭,擺弄着手腕上的淡紫色玉鐲。
柳知音趕緊擡起手,放在眼前,生怕自己看錯了。
“真的有字啊……”
柳知音好似發現了新大陸,每看到一個字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嫂嫂不是想要看我的詩文嗎?”李長安放開柳知音的手,走到書桌前,“玉琢裏就是我寫的一首詩。”
“真的嗎?”柳知音驚喜地瞪大眼睛,看向李長安,嘴脣微微張開,比自己得到玉鐲還要開心。
“我寫給嫂嫂看。”李長安鋪開宣紙,仔細研墨。
柳知音的眼睛一直緊緊跟着李長安,不願離開分毫,一顆心全都系在了李長安身上。
李長安深吸一口氣,文宮內如涌泉般的文氣頓時沸騰起來,嘩啦啦作響。
提筆蘸墨,李長安彷彿要將自己心中的濃烈感情也隨之宣泄出來,重重落筆。
“《上邪·贈知音》”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棱,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每一筆落下,書房的地面都彷彿在隨之震動。
當最後一筆結束,整張宣紙就安排搜承受不住如此強烈的文氣和感情宣泄,瘋狂顫動,好似有一雙無形的手要把宣紙撕成碎片。
李長安面色蒼白,一手虛按在宣紙上,文宮內還剩不到四成的文氣,全部涌出,一層層堆疊在宣紙上。
他萬萬沒想到全力運用大師級書法,消耗竟會如此之大。
文氣消耗只是小事,關鍵是精神變得極度虛弱,好似大病了一場。
文宮內一輪詩文明月,源源不斷地垂落文氣,還有代表《相思二首》的詩文星辰在產生文氣,正在填補着已經虧空的文宮。
半首《將敬酒》和《上邪·贈知音》因爲還未對外宣揚,所以對應的詩文星辰並沒有產生什麼文氣。
宣紙的動靜終於平息。
李長安雙手撐在書桌上,長舒一口氣。
柳知音急忙上前,扶住李長安,焦急地問道,“二郎,怎麼樣?”
“嫂嫂放心,我沒事。”李長安拍了拍柳知音的手背,“我給嫂嫂講這首詩。”
“嗯。”柳知音看着眼前的詩,整個人好似懸浮在半空,腦袋都有些暈乎乎的。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天哪,我要和你相親相知相愛,永不衰竭永不斷絕。”
李長安的聲音很輕,可一個字一個字卻宛如雷霆,落在柳知音耳畔。
“山無棱,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除非高山變成平地,滔滔江水乾涸斷流,凜凜寒冬雷聲陣陣,炎炎酷暑大雪紛紛,天地相交重歸混沌,我才肯將對你的情意拋棄斷絕。”
柳知音呆呆地擡起頭看向一臉溫柔的李長安,笑眼不停眨着,眼中的淚水簌簌滑落。
柳知音鼻翼顫抖,聲音裏帶着一絲哭腔,“二郎……”
李長安臉上的蒼白有了些許好轉,低下頭,伸手想要拭去柳知音的淚水。
然而淚水卻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