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距離少年儒生,尚有百丈之距,可是從裏面傳出來的聲音,卻清晰無比。
走在五國文士最前方的姬文,也猛然定住了腳步。
僅憑方纔聽到的聲音,他就從中感受到了強大的力量。
沒有文氣的氣息,很可能是特殊的武道真氣。
能夠將武道真氣運用的如此精細,來者不簡單。
而在後方的趙國文士,則看着緩緩駛來的馬車,皺起眉頭,
“裝神弄鬼……”
和五國文士的蹙眉不同,四周晉國百姓的表情更顯複雜。
有驚疑,也有思索,還有不可置信,少數幾個甚至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這聲音……”
“怎麼感覺有點像一個人?”
“這,這……不可能吧?”
……
有幾個曾經見過李長安的文士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了小心翼翼和不敢相信。
如果……真的是他呢?
馬車內,李長安撕掉了臉上的僞裝,換上一身素白色長袍。
既然已經到了京城,暗地裏還有師公護道,這些裝扮也就沒有必要了。
是時候光明正大走到臺前了。
金蟬則詫異地看向李長安,“施主這是……?”
“法師不是想見一見忠勇伯嗎?”李長安笑着抱拳,“在下李長安,見過金蟬法師。”
金蟬的面色變幻不定,數個呼吸後方才恢復平靜,雙手合十苦笑道,“施主瞞得我好苦。”
“原來施主就是那位被晉國百姓唸叨着的忠勇伯。”
李長安撣了撣長袍,“長安還未多謝法師一路送行,臨別之際有一首小詩,贈予法師。”
金蟬肅然,“多謝李施主賜詩。”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李長安起身,
“法師不妨在京城多逗留一段時日,好好體驗一番大晉煙火。”
說罷掀開馬車上的門簾,走下馬車。
初春的陽光灑落在身上,冰涼中夾雜着一絲暖意。
素白色的長袍在陽光的照射下,配合李長安欣長的身材,更顯清雅。
本來擁擠的街道,齊刷刷安靜了下來。
所有看到李長安相貌的晉國百姓,盡皆瞪大了雙眼,呆愣在原地。
外地邊遠之地,沒見過李長安模樣的可能有不少,但在京城,尤其是當初立下功德碑的時候。
他的模樣,早就被京城百姓熟知。
李長安深吸一口氣,邁出了第一步。
“啪嗒。”
腳步聲竟然在擁擠的街道上都能聽得清。
前方的晉國百姓,下意識往旁邊讓開一步。
這個動作,讓原本好似被定住的街道重新活絡起來。
“嘩啦啦……”
李長安前方迅速的路,瞬間被讓開。
擁擠的街道越發擁擠,但沒人有怨言,全都自發地爲李長安讓出一條路。
“是……是忠勇伯!”
“真的是忠勇伯!”
“雖然模樣好像變了些,但肯定是忠勇伯!”
“我們有救了,大晉有救了!”
……
一開始只是極力壓抑的興奮的議論聲,可是很快議論聲越來越大,並且迅速向外蔓延開來。
一整條街道都沸騰了起來。
“忠勇伯,您終於來了!”
“是啊,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您終於出現了。”
有百姓激動地朝李長安伸出雙手,聲嘶力竭地高喊。
也有來自南方三府的文士,見到李長安後,激動的不能自已,熱淚盈眶地抱拳躬身,向李長安重重行了一禮。
很快,街道上的越來越多晉國百姓,也都有樣學樣,朝李長安躬身行禮。
走下馬車的金蟬,看着李長安的背影,以及一整條街道上,如麥子彎腰般行禮的晉國百姓。
“不愧是忠勇伯……”他雙手合十,朝李長安的背影行了一禮。
剛剛那首詩,讓他好似醍醐灌頂一般,瞬間便多了不少全新感悟。
這一禮,心悅誠服。
李長安一路回禮,同時揮散法力,托起行禮的晉國百姓,臉上始終帶着溫暖的笑意。
每個行禮的晉國百姓臉上,佈滿了驚喜的笑容。
有救了。
晉國有救了!
忠勇伯歸來,終於不用再受他國欺凌而不能還手了。
如此景象落入其餘五國文士的眼裏,這些文士的眼神中透露着凝重之色。
“那人,就是晉國的忠勇伯李長安!?”
“好怪異的氣息,竟然探知不到他的修爲境界!”
“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人,如果不是他刻意流露,甚至都差距不到任何力量的存在。”
即便是十名三品大儒,也都皺起了眉頭。
眼前正在緩緩走來的李長安,竟然給了他們一種強烈的割裂之感。
李長安的修爲境界,被特殊的力量阻攔,無法探查。
但料想應該還在五品君子境徘徊。
可就是這樣的五品,卻給了他們在面對同境界大儒一樣的錯覺。
對方太鎮定了,明明只是晚輩,只是五品,然而即便是面對他們十名三品大儒的逼視,也絲毫不見慌亂。
而姬文更在意的是,這個所謂的忠勇伯,竟如此深得民心!
無論文士還是武夫,亦或是百姓,全都在自發行禮。
沒有任何身份地位強大力量的壓迫。
這樣的民心民意,他從未見過。
李長安走到少年儒生身邊,扶起陳安年稚嫩的肩膀,“你叫陳安年,是不是?”
陳安年激動的連連點頭,明亮的眼睛裏還閃爍着淚花,就這麼看着李長安。
“好樣的,沒有給咱們大晉文士丟臉。”李長安笑着拍了拍陳安年的肩膀,
“走,跟我一起去參加詩會。”
陳安年激動萬分,連話都說不好了,“我……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剛剛不是說了嗎?你可以代替忠勇伯出戰。”李長安帶着陳安年慢慢往前走。
路過五國有些瞠目結舌的文士,李長安也不管這些文士,就連姬文姜行,乃至那十名三品大儒,都沒看一眼。
就這麼帶着陳安年慢慢往前走。
整條街道彷彿都移動了起來。
晉國百姓和文士,都在拼命跟着李長安的腳步,想要往永安門走去。
整條街道越發擁堵。
而前方,看到李長安的人越來越多,從一條街道的沸騰暴動,迅速向周圍的幾條街蔓延開去。
“是忠勇伯!”
“真的是忠勇伯!”
“他終於來了,終於來了!”
“我們有救了,晉國有救了!”
一道道喜極而泣的聲音響起。
越來越多的晉國百姓,往李長安的方向涌去。
李長安駐足,朗聲說道,“長安多謝諸位厚愛。”
“萬望各位勿要推搡擁擠,想看詩會,不如靜待金榜卷軸。”
“否則長安走不到皇城,這詩會可就沒法開始了。”
聲音好似淡淡的水紋,朝四方八方散開。
順便還用上了佛門的靜心咒。
原本躁動興奮的晉國百姓們,終於平復下心情,有不少人哈哈大笑,遂不再往李長安這裏擠來。
前方的百姓,無論文士武夫,還是男女老少,都迅速讓開一條路,看李長安的眼神,充斥着振奮喜悅之意。
在李長安身後,五國文士面色頓時變得鐵青。
李長安此舉,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他們在本國之內,皆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何曾被人如此輕視過?
尤其是姬文,更是站在了一國之巔。
在皇室爲尊的周國,即便是三品大儒見了他,也都要小心對待。
哪會像李長安這樣,連正眼都沒有看一眼?
而那五國的三品大儒,也都怒火中燒。
一個小小五品,竟敢如此不尊重三品?
找死!
然而,當他們甫一興起殺意,就被高空中的氣機鎖定。
那是同屬於三品大儒的氣機。
高天之上,一尊又一尊來自四院一監的三品大儒,站立雲端。
看着下方好似帝王巡視一般的李長安,神色複雜。
他,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