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摩天大樓矗然而立,儼然就是一片由鋼筋水泥生長而成的森林。
這座城市,有她的童年,有媽媽和外公的陪伴,也有對顧九牧的年少愛意。
可現在,都支離破碎了。
“顧九牧……”她雙眼茫然,看着遠處,心也不自覺地飄向了遠處。
這樣吹吹風,感覺真的好多了,心裏的鬱氣都消散了不少。
阮畫意扯了扯身上的外套,找了個乾淨點的地方坐下,呆呆地看着遠方。
她不想回去面對顧九牧,多吹會風,說不定她又發燒了,還能在醫院多住幾天,或者,回她的家住一段時間。
是她的家,不是她和顧九牧的家。
她靠在牆頭,睏意慢慢襲來,雙眼就不自覺地合上了。
病房外,找不到人的曲幽幽都要急死了,打了電話才發現她根本沒帶手機,曲幽幽就暴躁了。
小妮子不會是跟顧九牧吵架了,想不開躲起來了吧?
曲幽幽抓了把頭髮,這次她留了顧九牧的電話,直接打給他了。
酒都沒醒的顧九牧剛接到電話,就被曲幽幽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顧九牧你對得起畫畫嗎?她都住院了,看一眼你會瞎嗎?畫畫都不見了,你一點都不着急啊!”
話音未落,顧九牧陡然從地上坐了起來,聲音沙啞地問道:“不見了?”
“是啊。”曲幽幽癟了癟嘴,“手機也沒帶。”
聞言,顧九牧卻是冷笑一聲,“可能就是故意的吧,看我沒來,纔會玩這一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配合阮畫意玩這一出。”
他說完,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可他的心裏,卻忍不住擔心起來,剛退燒就到處亂跑,真是不要命了。
邊上的陸訣已經被吵醒了,得知阮畫意不見了,下意識覺得阮畫意是在譁衆取寵,畢竟當年的阮畫意最會拿捏顧九牧了。
“不用管她,會自己回來的。”陸訣目光冷淡,對阮畫意,他沒什麼好臉色。
顧九牧煩躁地放下手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混沌的腦子才逐漸清醒過來。
最近真是越來越不自律了,接連兩次喝醉。
他放下水杯,自嘲地笑了笑,這顆心還是被阮畫意攪亂了。
加了冰的白水喝進肚子裏,讓他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煩躁的心卻冷靜下來了幾分。
醫院這邊,曲幽幽把阮畫意在醫院能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還是沒看到人,無奈之下,只能找人調出醫院的監控找找看。
調出監控可不得了,正看到阮畫意在天台邊上站着呢。
曲幽幽頓時從頭冷到腳,慌不擇路地往天台跑去。
幾個醫生護士也反應過來,連忙跟上。
曲幽幽嚇得臉都白了,想到顧九牧冷冰冰的語氣,她大概能猜到畫畫和顧九牧之間又出現了什麼問題。
可爲了一個男人就要死要活的,阮畫意你腦子有坑嗎?
她在心裏把阮畫意罵得狗血淋頭,腳下卻跑得飛快,真怕她上去再晚一點,就只能看到阮畫意的屍體了。
“你怎麼上來了?”阮畫意眼底閃過一抹詫異,見她跑得氣喘吁吁,連忙伸手打算扶她一把。
好好的,跑這麼着急幹什麼!被狗攆了?
還不等她往曲幽幽的身後看一眼,她就被曲幽幽一把抱在懷裏了。
“你嚇死我了!跑到天台上幹什麼啊,爲了個男人,你要拋棄姐姐我,還要拋棄外公嗎?你這不肖子孫!”
曲幽幽一邊罵一邊哭,眼淚鼻涕都糊到她的外套上了。
“你什麼時候看見我要做傻事了?”阮畫意拍了拍她的背,哭笑不得地說道:“我就是覺得悶得慌,上來透口氣,想什麼呢。”
“真的?”曲幽幽一副我不相信你的鬼話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阮畫意無奈地點點頭,“我總不能指望你幫我盡孝吧!再說了,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我做什麼傻事!”
說着,她一臉輕鬆地拍了拍曲幽幽的背,就撞上了緊跟着上來的醫生護士的目光。
“抱歉,讓大家擔心了,我這閨蜜腦子不太好是。”阮畫意抿嘴一笑,還指了指曲幽幽的腦袋,算是打破了幾人直接壓抑的氣氛。
回到病房後,阮畫意得償所願,又發燒了。
曲幽幽坐在旁邊眼睜睜地看着護士把針頭扎進她的血管裏,嘀嘀咕咕,說她就是個二百五,剛退燒就迫不及待地出去吹冷風。
阮畫意笑而不語,沒有告訴她,自己和顧九牧之間的那點事情。
事已至此,只能她自己慢慢讓顧九牧回心轉意,若是真的不可能了,那就一拍兩散吧。
她靠在枕頭上,雙眼微閉,假裝睡着了。
曲幽幽守在牀邊,見她淡然的樣子,心裏還是不踏實,就小聲問道:“畫畫,你是不是很難過啊?”
溫柔小聲的話卻狠狠撞在了阮畫意假裝堅硬的心上,撞出了一個大大的缺口。
原本平靜的心又酸又澀,她卻不想在曲幽幽面前掉眼淚。
要是真的哭了,曲幽幽說不定要找到顧九牧,指着他的鼻子臭罵一頓。
曲家,還承受不住顧九牧的怒火。
捲翹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可曲幽幽跟她什麼關係,又怎麼可能看不出她在假裝,也只是看破不說破,幫着維護她心底最後的堅持。
晚上,顧九牧得知阮畫意只是出去轉了一圈,結果吹了冷風,又發燒了,還要在醫院多住幾天,心情又煩躁起來。
難道是不想看到他,纔會想出這樣的辦法?
顧九牧越想越覺得可能,立馬開車到醫院。
阮畫意睡得昏昏沉沉,半夜的時候,隱約看到牀邊站着一個人,還以爲是曲幽幽不放心她又回來了,她就嘟囔地喊了一聲“幽幽”。
顧九牧卻是冷笑一聲,“看來真是發燒燒成了傻子,連人都不認識了。”
熟悉的冰冷腔調讓阮畫意打了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