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駕出行自非同小可,除了全副的儀仗之外,還有一隊宮廷侍衛護駕。

    侍衛清理了擋路荊棘,所以周啓進來的時候,威儀未損分毫。

    衆人再度叩拜。

    宋清齋斜跨一步,將許寄擋在身後,躬身行禮:“臣宋清齋參見陛下。”

    周啓臉上隱隱有些怒色,此刻卻不得不裝出笑臉,因此表情便有些扭曲,他伸手攙扶:“賢弟免禮,聽聞你進宮,朕便已命人設宴,因久待不至,派人一問才知你到了此處,朕只好親自過來相請。”

    不等宋清齋說話,又去扶牛太后,驚訝道:“母后這是怎麼了?”

    柳眉跪地叩首,道:“太后娘娘與許姑娘發生了幾句口角,便……便引發了舊疾……”

    “母后若不氣狠了是不會發病的,”周啓一邊命人請太醫,一邊做思索狀,問,“許姑娘是何人?”

    許寄剛想探出頭來,宋清齋好似生了後眼一般,伸手將她撥了回去,淡聲道:“啓稟陛下,是臣收養的孤女許琦。被太后娘娘宣進宮中已一年有餘。

    “臣自知軍務繁忙,對阿琦無法親自管教,特意請褚嬤嬤教導過她三年禮儀,臣敢擔保,阿琦規行矩步,不會有半點逾越。”

    褚嬤嬤是前秦宮中的教習嬤嬤,本身出自世家大族,又在宮中執掌教化妃嬪多年,備受世家大族女眷青睞,一般人家都請不動她。

    許寄挑挑眉,這大將軍王真夠護短的啊!

    周啓卻十分不悅,冷下臉來道:“賢弟的意思是母后單方面跟許姑娘過不去?

    “母后身爲一國太后,有什麼理由與一個黃毛丫頭過不去?若非她犯了錯,且是彌天大錯,母后怎會將她發落到此處?”

    說到這裏他眼神一瞟,發現自己原先一直沒正眼瞧過的地方,夾道垂柳間桃李,蜂蝶繞花飛,空氣似乎都是甜的。

    高粱豆類秸稈壘成垛,上頭苫着遮雨的席子,乾淨又整齊。

    田地裏風翻綠浪,襯上遠處錯落屋舍,以藍天白雲爲背景,畫兒一般。

    再看冷宮衆人,既不枯瘦,臉上也沒悽苦表情,反而一個個身體健壯,氣色極佳,只略有些惶恐。

    這哪是冷宮,分明是個養人的世外桃源啊!

    因此他話鋒一轉,道:“再說,看到此處,朕都想樂守田園了,難道還委屈了她一個孤女?

    “真不知母后何時把這裏打理得這樣好!”

    裝昏的牛太后悄悄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快別說了,說多了,最後丟醜的就是咱母子啊!

    奈何周啓未能意會,接着往下說:“母后若不是心疼你,怎會這般恩待?賢弟啊,並非朕挑理,你進宮不見朕倒也罷了,怎的都不去拜見母后?

    “當年母后爲了生你吃了多少苦頭!後來彼此離散,乃是時局所致,母后爲你,險些哭瞎了眼睛,弄了一身的病……”

    宋清齋並不插言,只似笑非笑盯着他。

    周啓嚥了口唾沫,說不下去了,再怎麼粉飾太平,都掩蓋不了當年真相。

    “陛下說完了?”宋清齋神色冷淡,“能否請大皇子說幾句話?聽說他也是當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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