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城。
偉岸的城池上,佈滿了各種各樣戰鬥之後的痕跡,連掛在城門樓上的“太史”字旌旗,也是佈滿了箭孔。
“叮叮叮!!”隨着袁紹大營內響起的金鳴之聲,袁軍把雲梯車、井車拉回來了,以免被太史慈軍破壞。
士卒也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回到了袁紹大營內。立刻有火頭軍,端上來了熱騰騰的米飯以及帶着一點油星的菜湯。
士卒們立刻一擁而上,弄了飯菜喫喝了起來。
“飯菜多的是。不要慌,慢些喫。小心喫撐了。”顏良身披黑色的甲冑,按劍率領親兵在營內巡視,對士卒們說道。
他的臉色非常的凝重。雖然他們十萬大軍把太史慈圍的水泄不通,只要晴天便猛攻城池,但是太史慈守的彷彿是泰山一樣,一點動搖的跡象也沒有。
足見太史慈能力出衆,城內士卒、百姓上下一心,且有足夠的錢糧、物資。
要想攻破懷城,並不容易。
“我還是想與太史慈鬥將一下,只要殺了太史慈,懷城唾手可得。”顏良站定了之後,轉身看向南方,心中暗道。
中軍大帳內。
袁紹、審配、逢紀、許攸等人各自落座。袁紹的臉色很好,甚至可以說是紅光滿面。
“哈哈哈。張繡真雞鳴狗盜之輩也,不足爲慮。”袁紹哈哈笑着,捏着鬍鬚,臉上充滿了輕蔑。
南方的消息,不斷的傳來。
張繡在沒有稱帝之前,確實是豪傑。儘管出身有點低......但還是在做人事的。
馬騰、韓遂、劉焉、羌人、南蠻人,天南地北,張繡都給平定了,打下了偌大的基業。
但是稱帝之後,就不當人了。
發關中十萬百姓,擴建銅雀臺,又向各地徵召美人,這實在是太蠢了。
不過這也很正常吧。
張繡出身低微,從小沒見過世面,後來雖然地位高了,但半生戎馬,不知道享受。
現在一朝稱帝,感覺良好,就飄了起來。
好,飄的好。
謀士們覺得有點異常,但是他們看着袁紹正在興頭上,沒有一個提醒袁紹的,反而紛紛迎合。
“主公說的對。當年項羽愛虞姬,而在關中大肆殺戮秦舊民,火燒阿房宮。造成民怨沸騰,所以才爲漢高所擒。今日張繡威力可以與項羽媲美,但也必然落得個項羽的下場。”
謀臣逢紀笑着拱手說道,信誓旦旦一臉自信。
“逢先生說的是。張繡冢中枯骨而已,一戰可擒。”許攸見逢紀開了一個頭,唯恐落後,連忙說道。
“梁朝並非是積德基業,張繡又如此肆意妄爲,現在已經是搖搖欲墜,我們不如出計謀,使得張繡加速敗亡。”審配一甩寬大的袖子,笑着對袁紹說道。
袁紹眼睛一亮,問道:“正南計將安出?”
審配正要開口,一名親兵便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稟報道:“報主公。曹車騎(曹操)來了。”
衆人面色一動,然後紛紛狐疑。
“曹孟德自領十萬大軍率兵圍攻安邑徐晃,怎麼忽然來了?”袁紹捏着鬍鬚想了一下,然後一拍膝蓋,率衆走了出去。
袁紹在帳外站立了片刻,便見曹操率領許褚策馬而來。袁紹先拱手一禮,笑着說道:“孟德。你不在安邑督軍,怎麼來了我這裏?”
曹操翻身下馬,拱手還禮道:“卻是聽聞了南方張繡的舉動,來與本初商量一二。”
“喔。孟德有何高見?請。”袁紹驚訝了一下,然後伸手邀請道。
不久後,衆人進入了大帳內坐下,許褚沒能進來。曹操擡手對坐在帥座上的袁紹,誠懇說道:“本初。張繡明略絕人。以前除了好色之外,沒有其他的毛病。得到珍寶賜給臣下,多餘財富,賞賜給臣民。不求大宅、宮殿,府中沒有聲勢浩大的聲樂。”
“高祖皇帝做沛公的時候貪財好色,而入關中之後,不求珍寶,不取美人。范增說高祖有【大志】,勸項羽速殺高祖。”
“張繡也是一樣,是有大志向的人。爲什麼登基稱帝之後,卻變得如此昏庸?這恐怕是張繡的計謀。”
袁紹卻聽出來了,心中極爲嫌棄。
“你的意思是。你怕我會中了計謀,這才捨棄大軍,輕騎數百人來勸我,不要中了張繡的計謀?”
袁紹心高氣傲的人,哪裏受得了這種輕視?不過他心中雖然嫌棄、怒火,但面上則是笑着說道:“孟德所言甚是。”
袁紹外寬內忌,善於隱藏自己的想法。曹操仔細端詳了一番袁紹的臉色,沒有看出異樣,心中呼了一口氣。
天下大事在我們啊。
曹操來到懷城,便是爲了此事而已。安邑那邊,還有十萬曹軍圍攻徐晃,儘管郭嘉、程昱這些人曹操都十分信任,但是還有點不放心。
曹操與袁紹一起吃了午飯之後,便要返回安邑。
“本初。可速速攻打太史慈。只要太史慈、徐晃、陳宮被我們攻下,我們佔據了黃河以北的土地,進可攻,退可守。”
曹操臨走之前,還是有些不放心,說道。
“好。”袁紹笑着應了。但當曹操翻身上馬,策馬離開之後,袁紹的臉色便是變了,對左右許攸等人,不悅道:“曹操真是輕視我也,而且膽小如鼠。”
“張繡在農忙的時候,發十萬民夫擴建銅雀臺,石頭、木材源源不斷的運往洛陽。”
“各地郡守進獻美人。”
“田豐、高望忠臣,卻被他下獄。”
“他還按兵不動,揚言要捨棄黃河以北的土地。太史慈、徐晃、陳宮這些人何其冤枉?”
“這一樁樁的事情,鐵證如山。張繡就是稱帝之後,以爲可以高枕無憂,安於享樂,不思進取了。”
“當年董卓不也是一樣的嗎?董卓在進入洛陽之前,也是個驍勇善戰的猛將,前期也是做了蠻多事情的,最後才安於享樂,被王允、呂布合謀殺死。”
“這些個粗鄙武夫,沒見過世面,總會被洛陽的繁榮,迷花了雙眼。”
說到最後,袁紹輕哼了一聲,臉上滿是不屑一顧。
謀臣們本來就心中有些異樣,見曹操特地來到他們這裏,說了一些【忠言逆耳】的話,心中對於張繡的這件事情,也漸漸狐疑起來。
但是袁紹如此篤定,且對曹操、張繡不屑一顧。他們做臣子的,難道還能違逆了袁紹不成?
許攸、審配、逢紀等人各自看了一眼彼此,眸光碰撞激盪起了一片火花。
“主公說的是。張繡不足爲慮,而曹操也是酒囊飯袋。”許攸十分違心的對袁紹一拱手,笑着說道。
謀臣們立刻跟進,紛紛諂諛奉承。袁紹頓時大喜,哈哈大笑着,引了衆人進入了大帳內,重新坐下。
袁紹擡頭看向審配,說道:“正南。你之前似乎有計?”
審配精神一振,連忙對袁紹拱手一禮道:“主公明鑑。”小小拍了一個馬屁之後,審配纔對袁紹說道:“張繡之前是個英雄,現在是個狗熊。又按兵不動,不救北方三城。我們不如暫緩攻城,派遣說客入城去見太史慈,說降之。”
袁紹眼睛一亮,撫掌一笑道:“真是好計謀。張繡在南方亂搞事,不足爲慮。我們何必浪費士卒的性命,強攻城池呢?而如果能說降太史慈,我如虎添翼也。何樂而不爲?”
袁紹仔細思索一番之後,覺得此計甚妙。太史慈率領一千鐵甲兵出城,差點擊破了顏良的五萬大軍。
這件事情,袁紹印象深刻。若能得太史慈.......
袁紹怦然心動。
不過袁紹多謀,又想了一下之後,他擡頭對審配說道:“正南此計甚妙。爲何不也派人去平陸城,說降陳宮、張燕、吳匡等人呢?”
審配連忙說拱手一禮,解釋道:“主公。相比於陳宮,太史慈是個武將,智力不足。而且陳宮爲人有氣節,又掌握朝中大權多年,是張繡股肱,恐怕說降他不容易。而且陳宮、張燕、吳匡家眷都在洛陽.....而太史慈的家眷,在懷城。”
袁紹一想也對。
陳宮原先便是名士,他早有耳聞,智力充足,也有氣節。
太史慈不過是個武夫。
“好吧。平陸城暫且不說。誰可爲說客,入城說降太史慈來歸?”袁紹定計,深呼吸了一口氣後,擡起頭來看向衆人道。
審配很怕被人搶了功勞,立即站起拱手一禮道:“主公。我願以三寸不爛之舌,入城爲主公說降太史慈。”
他掃視了一眼同僚們,果然見到他們也想站起。不由的一臉冷笑,還能讓你們搶先不成?
袁紹大喜,笑道:“正南,真吾之子房也。好。正南你立刻入城,說降太史慈來歸。若事成,便是大功一件。”
“諾。”審配轟然應諾了一聲,在許攸、逢紀等人妒忌的眸光之中,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大帳,翻身上馬,只帶了兩個隨從,便策馬往懷城而去。
說降武夫太史慈。
武夫武德雖然充沛,但智力不足,還不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