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兒,你說,查到了什麼?”見穆容兒如今虛弱,如果說太多話,怕是有些費力;豐珺對此事一知半解,其中的彎彎繞繞,怕是不太清楚。於是徐小念便代替他們兩口子詢問。
“醫館的大夫告訴我,昨夜確實有一個粉衣女子前去買藥,而且是毒藥。大夫原先並不敢賣出去,但那個女子付了雙倍的價錢,於是便賣給她了。”
“你可有問清是什麼毒藥?”
“問了,大夫原先不肯說,後來我告訴他,我是永寧侯府的人。他見茲事體大,怕牽扯到自己,於是便一五一十地說了。”枝兒頓了頓,繼續說道:“那個女子本來是要買□□的,幸虧醫館斷貨,就只有一種草毒。大夫說,女子看起來很急要藥,就把草毒買了下來。但是……”
“但是什麼?”
“粉衣女子走之前還問了他,一個年逾四十的老婦喫多少纔會出事。”
“這就對了!爲什麼容兒一整碗湯喝下去,卻中毒不深,這就是原因!毒藥的量是專門針對四十老婦的,容兒尚且不到二十,所以想要毒害她,量並不夠。”
徐小念分析完後,豐珺、老侯爺、落芸、枝兒皆是開心,一是因爲一部分真相大白;二是因爲慶幸容兒中毒不深。
可豐夫人……
“老婦老婦!我有這麼老嗎?你們一個個的還笑,那賤人想毒害的是我!你們都不爲我考慮考慮。”
豐母的聲音充斥了整個屋子,可惜,屋內的一干人等不約而同地充耳不聞。
徐小念繼續審問白媽媽道:“說吧,那粉衣女子是你什麼人?”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認識什麼粉衣女子。”白媽媽緊張地趕緊大聲否認。
“還狡辯!”徐小念眉頭一皺,走上去就是一耳光。不知這個耳光是爲了穆容兒還是落芸,或許都有罷。
“真的不認識,小王妃,你饒了老奴吧。”
“那你告訴我,這碗湯是誰給你的?”
“是、是、是林媽媽!”白媽媽結結巴巴地指認到。
“胡說!”林媽媽突然出現,大聲罵道:“你個老貨,湯是今天做的!慈惠院的一個老丫頭病死,我去安慰她的家人,從昨晚就向主母請示出府了。不信的話,主母還有那個老丫頭的家人都可以爲我作證。”
白媽媽沒有料到林媽媽突然出現,如今啞口無言,謊言敗露,緊張不已,腿腳不停哆嗦。
“你還不說實話!”死到臨頭還拉人下水,怎麼心腸如此歹毒,徐小念氣急敗壞,上前又是兩巴掌。
“我說我說!”徐小念從小隨父徐大將軍學武,手勁是真的大,剛纔那三個耳光相當於別人的十個耳光那麼疼。白媽媽招架不住疼痛,便老實招了:“是夏小姐給我的,她說,知縣大人給她帶了兩支人蔘,她把一支煮了湯,希望我替她送去給主母;她還把另一支給了我,說是孝敬我的,希望今後替她在主母面前多美言幾句。”
“那就全部說得通了。夏麗華昨晚跟隨着我們去醫館,並不是監視我們,而是她自己也要去買藥。”
“可,小王妃。我們沒有太注意她,不代表她不知道我們呀。枝兒天天在疏影院,她一定認得我的,而小王妃您,身份尊貴,在京城家喻戶曉,很多大家閨秀都知道您,她不可能不知道。”
經過枝兒這麼一說,衆人又陷入了迷惑之中。這時,躺在牀上的穆容兒開口了,“問問母親吧。”
原來,一提到夏麗華,豐母便不敢開口,靜悄悄地坐着。穆容兒的一句話,卻又把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問我,問我幹什麼?我怎麼知道。”豐夫人顯然面露難色。
“人是你送來的,卻又反過來害你,你不知道?”豐侯爺斥責到。
“我真的不知道,夏麗華很早之前就喜歡珺兒,我只是順水推舟而已。”
“順水推舟?兩年前你怎麼不推?”夏麗華站在門口大聲喊到。
接着,一位粉色素錦的女子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她還沒換衣服,看來是剛剛處理完事情纔回府。
“夏麗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徐小念率先開口問到。
可夏麗華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先走向了在病榻上的穆容兒,“小夫人,麗華誤傷了你,在此向你賠罪了。”
說罷,這才轉向衆人,緩緩開口說道:“兩年前,我偶然在一次元宵燈會上與小侯爺相遇,我才疏學淺,猜謎未中,小侯爺得了最後的獎品,就是我頭上這支點翠金釵,小侯爺,你可記得?”
夏麗華見他不回答,悽慘一笑,繼續說道:“我對小侯爺一見鍾情,回家後幾月依然是念念不忘。父母自小疼我,見我如此朝思暮想一個人,便想成全我。但知道家中門第配不上侯府,陷入了兩難。思慮良久,我決定,即使是做妾,只要能嫁給小侯爺,便都值得。父母自然是捨不得我,我堂堂嫡女,怎能給別人做妾。可我以死相逼,父母最後也妥協了,拉下了全家人的臉面去找侯府主母提親。可這毒婦,不但沒同意,還羞辱了我父母!”
說罷,夏麗華的眼神突然發狠,緊緊地盯着豐夫人。
“提親?我怎麼不知道。珺兒,你知道嗎?”老侯爺疑惑地問到。
“孩兒也不知。”
“你們怎麼會知道。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簡直不是人!我父母如此委曲求全,只是祈求讓我做妾,又不是做正室。就算是不同意,也不必羞辱吧。把我父母掃地出門,在府前罵罵咧咧,各種噁心的話說盡,還故意糾纏不休,引了整條街的人來觀看,我母親顏面盡失,回家後,就一病不起……”
“母親死後,我夏家依然受盡屈辱,我走到哪都被人指指點點,說我不孝,把自己的母親害死了。是!是我恬不知恥,不顧後果,母親逝世,我確有過錯,心甘情願受到指責。可另一位最鋒利的劊子手,不應該是這個毒婦嗎?我母親死了,我夏家名聲沒了,可這毒婦依然錦衣玉食,生活舒坦,憑什麼!憑什麼!”
“侯府勢大,我自是惹不起。可終歸是老天有眼,一個月前,剛聽說皇上賜婚永寧侯府,這毒婦便派人找到了我,說要滿足我的願望,但需要我聽她的話,對付小夫人。我肯定答應了呀,這麼好的報仇機會,我怎會不要。我原想着去侯府,把侯府鬧個雞犬不寧,報仇雪恨。”
“可後來我發現,整個侯府,除了這主僕二人十分噁心,其他的人都還不錯。尤其是小夫人,我在疏影院各種折騰,她也沒羞辱過我,雖然表面不搭理我,可實際上卻以禮相待,喫穿用度一應俱全,偶爾有別的丫頭辱沒我,她還會訓斥一下。我這兩年來,唯一一次被當成人看,她尊重我!尊重我!”
“枝兒剛纔說的不差,我昨夜在醫館認出她們二人來了,之所以沒動靜,是因爲她們是小夫人的人,做什麼我都不在乎。我平時裏傳遞給慈惠院的消息,不過都是無關緊要的罷了。”
“可你要毒害母親,爲什麼選擇昨夜,還如此着急?”穆容兒問到。
“因爲巧合。”夏麗華眼神突然悲傷起來,繼續說道:“昨日下午,我的奶媽悄悄傳給我一個消息,我父親沒了。被二姨娘和她孃家的人謀害死的。”
“我娘死了,被豐家這個毒婦害的;我爹死了,被二姨娘一家人害的。我不會讓這些壞人在人世間逍遙快活的。我一邊交代白媽媽毒害這位主母,一邊親自回夏府殺人。我要爲我爹孃報仇。”
說着說着,夏麗華突然大笑了起來,笑聲中,有悽慘,有孤獨,有釋然……隨後,她從胸前掏出了一把匕首,鮮血還殘留在上面,肉眼可見。
“你們知道我怎麼殺了他們的嗎?”夏麗華突然瞪大眼睛,一直掛在嘴邊的笑容越發奇怪,讓人不寒而慄。“我就是用這把匕首,一刀、一刀地捅在她柔軟的肚皮上,後來我怕她疼,所以劃她臉的時候,下手很輕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鮮血一直在流,隨着我刀尖一起,劃到哪,它就流到哪。再然後,我就看到了一個女鬼!”夏麗華突然拔高了音調,把衆人嚇了一跳。
“是滿臉血痕,血流不止的女鬼。哈哈哈哈哈哈。我把女鬼打死後,就回府了。你們說,我是不是很棒?”
衆人看到她的瘋態,不敢發一言……呆呆地站着,除了豐珺。他意識到不對勁,怕夏麗華傷害到穆容兒,於是趁衆人不注意,坐在了牀邊,擋在穆容兒身前。
“可我回府後,居然發現還有一個女鬼沒死!”夏麗華瘋態突然消失,眼神的狠辣又出現了。
“你去死吧!”夏麗華突然講匕首刺向豐夫人。
老侯爺連忙上前,三招兩式擒住了她,可豐夫人已然被刺,被刺的腹部一直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