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無人,根本就尋不到幫手,李君屹以一敵數十人,在螢火蟲飛舞間濺起紅色血花來,他開始還拉着孟穗歲來回躲避,可那羣暗衛全部涌上,這時從黑壓壓一羣人中有一道明晃晃的冷光照射在孟穗歲跟前,李君屹一腳踢翻身後之後,朝前跨上一步擋下了這一箭。
孟穗歲手中感到有溼熱的液體,她驚恐摸向李君屹胸前被染紅之地,撕碎着衣襟想爲他包紮止血,帶着哭腔道:“眼下,沒有,沒有藥,我,我先替你……”
李君屹抓着她的手微微皺眉,深吸一口氣,佯裝自己還中氣十足的樣子,“他們想讓本王死可沒那麼容易,你,你躲本王身後……”
可二人還是被劍分開,兵器碰撞聲終究穿不進前方的街道。
孟穗歲被刀柄打暈後直接扛上門外的馬背上,李君屹瞧着自己的人被帶走頓時殺紅了眼,幾乎一刀解決一個,可等他解決屋中攔截之人時,孟穗歲早就被他們帶走的無影無蹤,而庭院至街角處的血跡流了一地。
也不知是什麼時辰,被扛上馬背的人意識清醒過來,只覺自己胸口難受,睜開眼所瞧第一物便就是急速倒退的泥地,自己身旁是一個身着黑衣揮動鞭子奮力趕路的殺手。
說時遲那時快,孟穗歲艱難從自己髮髻上拔下步搖用力紮在身側之人的大腿上,趁着他還來不及回神的空隙,第二針便扎向馬肚子,痛感襲來,馬左右來回晃動着身子,高揚馬蹄飛奔起來,孟穗歲乘勝追擊朝着那人大腿連扎數下,終於將暗衛給拱了下去。
可身後還有幾人尾隨而至,在生死攸關之際,孟穗歲動作敏捷趴在馬背上用髮釵扎着馬臀,也不管自己會不會被馬撂下來,只求此刻能儘快逃離那羣人。
身旁時不時亂飛着飛鏢,得虧馬在痛楚中加快腳步飛奔,不然一定會成篩子。
可有時噩耗是接二連三的襲來,她纔剛慶幸將那羣暗衛遠遠甩在身後,眼前就出現一個小懸崖,雖不高但底下是一條湍急的河流。
“我勸你識相些,乖乖跟我們回去。”暗衛緊隨而至,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嗖一聲,幾把飛鏢直衝向馬蹄,馬悲慘嘶吼一聲倒在地上,孟穗歲也跟着重重摔了下去。
“上頭有令不會傷你性命,但若你執意要存心跟自己過不去,休怪我們用手段將你帶走。”
孟穗歲不斷往後退着,沒想到自己最後真要成爲水鬼,恐是人之將死,也不懼怕這些看不清臉的傢伙,問道:“你們主子是誰?難道不知我是晉朝和親公主嗎?就不怕祈王滅他全族?”
“少廢話,抓的就是你這晉朝公主,祈王只怕他自己都自身難保。”暗衛說着示意身旁的人下馬將她抓住。
孟穗歲心中惶恐起來,一個李君屹已經是費勁力氣去應付,萬一對方的主子是個比惡鬼還要兇殘的人,自己恐就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無門,萬一打探出自己的身份,晉朝恐也食言於北朝了。
臨死之際,心中竟不自覺擔憂起身負重傷的李君屹,不知他到底對自己有沒有除開厭棄之外的情意,可若非如此,爲什麼他要替自己挨着那一劍。
恐懼過後居然會變得異常冷靜,她衝面前步步緊逼走向自己的暗衛淡然一笑,晉朝公主即便死也要體面,“你們不會真以爲我沒有見過鬼門關的樣子吧,晉朝之人寧肯站着死絕不跪着生!”
語罷,孟穗歲朝着身後奮力一躍,在剛升起的旭日下如一隻灑脫去往別處的鵲兒,可抵不過風聲過急,輕飄飄向着懸崖下的河流落去。
領頭暗衛親眼看到跳崖自盡之人也不着急,似乎早就料到此人不會輕易就範。
“主上一早便知此事不會過於順利,你們去下游尋她的屍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幾日都是烈日當頭,河岸潮水也退了不少,先前大壩潰堤衝倒了不少大樹,跳躍入河的孟穗歲抓住樹根想要遊至岸邊,可此刻體內的蠱毒不合時宜地發作起來,她被浪頭淹沒暈死在泡漲的樹幹上。
也不知是不是真到了鬼門關,所見第一人居然會是李君屹,心突然提起,莫不是他因那一劍而命喪於此,不曾上前詢問耳畔就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孟穗歲微微動着眼皮,模糊視線中看到自己跟前有幾個侍女模樣的人,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子坐在牀沿處,瞧着自己醒來,她眉頭舒展開來。
“穗歲,你醒了。”她手中端着藥碗含笑着,聲音如春風拂過身旁,讓人聽着就心情愉悅。
孟穗歲掙扎着要起身,那女子命侍女拿着墊子靠在其身後,將藥端着跟前,“你暈睡了整整三日,雖如今是夏時,可河水終歸是涼了些,你一個女子哪能經受得住,殿下近幾日都急得都想尋邊名醫前來爲你診治了。”
四周環境能瞧出來定是富貴人家,可又不失淡雅別緻之感,一側還燃着令人舒心的檀香。
孟穗歲打探屋中動向,後知後覺道:“此處是哪裏?你怎知我的名字?方纔所說的殿下……”
纔剛問起此話來,擡頭便見門口進來一位衣着不凡,頭戴玉冠,身姿挺拔的男子,那乾淨溫潤的面目讓剛清醒之人像是點穴一般呆愣瞧着他。
“我不過是換了件衣裳,束髮而起,你便不識我了?”霍修遠笑盈盈走向她,一側的女子將湯藥遞到他手中,自己站其一側。
“你,你是……阿怪?”孟穗歲用手敲着自己的頭如是說着:“你,你是殿下?”
“並非我有意想欺瞞你,只是當時不宜將身份道出,”霍修遠吹着手中勺子用眼神示意她喝下,“你若惱我,也要等身子好了再來問我的罪。”
原來此人居然是燕朝太子,一個流露街頭衣衫襤褸之人居然會是儲君。
“那,那我是在……燕朝?”
她當時暈死過去後被漂浮的樹幹順着下游飄到河岸口,正巧霍修遠領着侍衛在此一帶查看大壩情況,沒想到無意中就瞧見了落水的孟穗歲,這便將她帶了回去,此刻她正在燕朝東宮中。
孟穗歲聽話的喝着他手中的藥,有緣之人都能在鬼門關前相遇搭救,她咳嗽幾聲道:“阿怪……哦不對,應道稱你爲殿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