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除夕之夜。
在繁花似錦的宮宴內，歌舞昇平，花團錦簇。
推杯換盞，談笑風生，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皇上也許因爲精神不濟只是小坐了一會，便萎靡不振的直接提前離席了，只留下皇后一人端莊威儀的坐在首座上。
旁邊的席間分別按照位分等級坐着各宮嬪妃。
再往下便是太子和太子妃還有藩王朝中重臣誥命夫人等等之類的勳貴豪族。
等皇上一走，之前有些緊張忐忑的情緒倒是顯得輕快了不少。
安貴妃細長的眉眼微微掃了太子妃手上抱着的嫡子一眼，又轉目看了她旁邊的丫鬟雅竹手上抱着的庶出之子小皇孫一眼。
像這般重大宴會，按照宮中規矩，太子的妾室是不能參加的。
可皇后想見一見小皇孫，這才讓太子妃也一同抱了過來，溫瀅有些不太放心，便讓雅竹也跟了過來。
此刻，安貴妃微微頓了頓神色，皮笑肉不笑開口道：
“皇后娘娘可真是好福氣，一下這東宮便出了兩位麒兒，只是我瞧着這皇太孫也顯得太過瘦弱了一些，硬生生的倒是比小皇孫小了一大圈。”
“這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底下的人對皇太孫照看不周，方纔導致這皇太孫有些營養不良。”
“看起來沒小皇孫這般身子骨壯實，養的白白胖胖的，這纔剛出生沒過多久，便差了一大截，誰知道以後是不是更比不上小皇孫了，太子妃要多加費心纔是啊。”
太子妃面色看起來有些蒼白難堪，這安貴妃擺明是衆目睽睽之下，暗諷皇太孫不如小皇孫，當衆讓她下不了臺面。
她緊咬着紅脣，方纔僵笑了一聲道：
“多謝安貴妃費心了，只是君兒畢竟早產一個多月出生，難免身子骨要瘦弱一些，就連太醫都說了這是正常的現象，等過幾個月便會長得跟同月的嬰兒一般大了。”
“再說，這君兒和熙兒只是相差一個多月而已，自然也看不出來什麼，有的嬰兒能喫些，自然長得壯實一些，兒臣倒是覺得不管胖瘦，嬰兒長得最健康纔是最重要的。”
“嬰兒長得太過肥胖了也不是什麼好事，所謂過猶不及，這喫的太多了，對嬰兒的脾胃也是有損傷的。”
安貴妃冷哼一聲，閒閒淡淡的開口道：
“咱們京國最看重的便是騎射之術，歷朝歷代的君王那位不是精通騎射之術，本宮也是擔心，這皇上這般早便冊封他爲皇太孫，想必是寄予厚望的。”
“可瞧着小時候便這般傻不拉幾的，以後如何能在馬背上練騎射，堪當國之大任，難免心裏有些憂心罷了。”
“眼下看起來瘦小還能及時糾正，若是日後長大了，這身子骨便更加難以調整。”
“本宮聽聞這溫側妃精通一些藥理，也沒少私底下花費心思給小皇孫熬煮藥膳，太子妃應該好生跟她切磋學習，本宮也是替皇太孫着想。”
皇后微微正了正神色，方纔肅穆的厲聲開口道：
“古往今來，嫡庶有別，皇太孫乃名正言順的嫡子，就算日後再瘦弱，自然其他嬪妃所出的庶出之子也越不過他去。”
“倒不像某些人總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覬覦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不管怎麼處心積慮的算計，最後都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而已。”
安貴妃輕哼了一聲，絲毫不顧忌任何情面的便直接反擊了過去，挑了挑秀氣的眉梢，冷聲開口道：
“是嗎？雖然古往今來立嫡立長固然重要，但是立賢卻更爲重要，有的嫡子天生資歷平庸，反而不似庶出之子德才兼備。”
“就像當今聖上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長子，不是憑藉自己卓爾不凡的英明才幹登上皇帝寶座，皇后莫不是當着衆人的面悱惻皇上也是覬覦不該屬於他的東西，其位不正嗎？”
皇后頓時面色微微一沉，怒喝了一聲道：
“放肆！安貴妃居然口無遮攔連當今聖上也敢隨意攀咬，這皇上乃九五之尊，豈能容你衆目睽睽之下對聖上妄加議論，你可曾將天家威嚴放在眼裏，如此僭越犯上，放肆無禮。”
***
此刻，夜色瀰漫，寒風刷刷而過，外面的花炮聲霹靂巴拉的作響，經久不息。
溫瀅卻獨自一人端坐在桌案上，眉目專注的抄寫《佛經》。
還記得以前小時候她最爲厭惡之事便是父母還有外祖母每**着她讀書識字了。
她能偷懶便儘量偷懶，大部分功課都是姐姐幫她代勞的，就是爲了免除教書先生的責罰。
可歷經前世今生的種種的之後，她方纔覺得這抄寫《佛經》也可讓自己的心沉靜下來，不會那般浮躁。
對於練一練自己的心性是極好的。
紫玉一邊在旁邊細細的碾磨，一邊溫聲開口道：
“小主，奴婢瞧着今年這煙花鞭炮倒是放的比往年都要熱鬧了許多，想必咱們東宮接連出了兩位皇孫，這皇后高興。”
“另外這皇上病重，也可藉助這般喜慶熱鬧的日子給皇上衝沖喜色，好讓皇上的病儘快的痊癒。”
“您都抄寫大半天的功夫了，要不去外面看看煙花，雖然咱們這兒不比乾正殿內瞧的仔細，但是站在最高處，還是能勉強看上幾眼，皇宮內好久沒這般熱鬧了。”
溫瀅一邊沾了沾墨汁，一邊隨意的開口道：
“雅竹什麼時候帶着小熙兒回來？”
紫玉看了主子一眼，輕笑了一聲道：
“主子，奴婢瞧着自從這雅竹把小熙兒給抱走後，您便一直心神不寧的，都問了奴婢好幾次了。”
“您放心，畢竟有皇后和殿下在，這小熙兒必定會平安無事的，況且即便有心之人心裏憋着什麼壞心思，奴婢說句不中聽的話，這上頭還有嫡子給頂着呢。”
“怎麼也不會盯上一個區區的庶出之子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內吧，等看完了煙花後，估摸這宮宴也該散了，等會雅竹應該就會把小熙兒給抱回來了。”
溫瀅微微凝了凝神色，將毛筆緩緩地擱置在硯臺上，方纔憂色開口道：
“不知爲何，我這心裏總是覺得有些不踏實，以前我從來不會在乎位分等級，可自從有了小熙兒後，我才知道這妻妾有別，就像今日這般盛大的宮宴。”
“我只是殿下的妾室，連參加這種宴會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太子妃將小熙兒給帶走，我卻半點法子都沒有。”
“我倒是頭一遭有一種無力的感覺，要不你還是找個伶俐的丫鬟去偷偷瞧瞧，我實在不安心的很，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紫玉微微頷首，“好，小主，奴婢這就去。”
過了一會後，底下的丫鬟神色匆匆的進來稟告道：
“小主不好了，剛纔皇后帶着衆人去看煙花的時候，突然不知爲何從遠處有煙花的火星子往密密麻麻的人羣內炸了過來，當時場面一片混亂，雅竹抱着小皇孫不小心跌落在臺階之下，好在小皇孫有驚無險。”
“雖然腦門上起了好大的包，啼哭不止，但是太醫說，並無性命之憂，只是皇后震怒，正要將雅竹拉出去直接杖斃了，您趕緊的快過去看看吧，若是去遲了，奴婢擔心她性命不保啊---。”
溫瀅頓時心急如焚的直接大步往外走去，外面冷風灌入，一片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
紫玉沒想到主子罩着一件棉襖子便直接走了出去，忙心急的吩咐底下的丫鬟去裏間取了一件厚重的狐狸裘皮大衣。
她神色匆匆的追了出去，一邊將披風連忙罩在主子的身上，一邊微微皺眉開口道：
“主子，您慢些，這天寒地凍的，小心地滑，免得摔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