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荀這會倒是沒摔了,直接從他的手上接過青花茶盞輕啜了幾口茶湯。
旋即便往旁邊的桌案上重重地一擱,惹得旁邊的小安子心尖微微顫了顫,暗幸這茶盞果真結實,沒有被砸碎。
這會他暗地裏偷摸了一下冷汗,踟躕了好半天后,方纔硬着頭皮稟告道:
“稟殿下,這江側妃來了,一直在門外候着呢,想要求見殿下,說是有緊要事跟您商議。”
司荀神色不耐的揉了揉眉心,直截了當的拒絕道:
“不見!”
小安子神色糾結了一下,又遲疑出聲道:
“可江側妃說了,若是殿下今日不肯見她,她便只能明兒一清早親自到議政殿的門口親自候着殿下了,直到殿下願意見她爲止。”
這段時日,這江若影隔三岔五的糾纏他,惹得他煩不勝煩。
這會,他有些煩躁的蹙眉開口道:
“你讓她滾進來吧!”
過了片刻後,這江若影方纔款款的入內,朝着男子福身行禮後,便聽到男子沉着臉,不耐煩的呵斥了一聲道:
“如果你是因爲溫瀅而來,孤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很多次了,她已然死了,你不要對此抱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究竟要孤跟你說多少次,你纔會相信,你這丫頭怎麼這般泯頑不寧呢。”
“即便你天天糾纏孤,她也不可能重新活過來的,孤也不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可以重新變一個活靈活現的溫瀅給你。”
“以後若是因爲溫瀅的事,別來找孤了,孤知道你對於溫瀅的死很難過,但是請節哀順變吧!”
江若影目光定定的凝視着男子好一會後,方纔狐疑的挑眉開口道:
“既然殿下口口聲聲的說溫瀅死了,可爲何最近這半月以來卻滿城胡亂的抓良家女子,甚至不惜動用了皇家御林軍,鬧得滿城風雨,移民百姓怨聲載道的。”
“在臣妾看來,殿下向來行事沉穩可靠,不是這般浮躁罔顧百姓生計之人。”
“唯獨這天底下只有一人,可以令殿下方寸大亂,瞬間失了理智,那就是溫妹妹。”
“因此臣妾便篤定溫妹妹她並沒有死,只是人突然不見了,殿下方纔如此心急如焚的滿城進行搜查對嗎?”
她瞅着男子面色黑沉沉一片,緊抿薄脣好半天都沒吭聲,她便知曉她猜測出了八九不離十。
旋即,她又目光閃過一抹堅定之色,篤定開口道:
“殿下若是不說話,那便是驗證了臣妾猜測,臣妾不知殿下爲何非得要刻意的瞞着臣妾。”
“莫不是因爲那日臣妾一時莽撞粗心的舉動,差點害的溫妹妹葬生火海,方纔對臣妾存有怨氣。”
“可溫妹妹說,這是唯獨可以給她爭取一條生機的法子,我們只好堵一把,可據臣妾預料,那日的火勢,我自己放的火,我心裏有數。”
“不會突然之間便失控了,燒的那般猛烈纔對,我特意預留了一些時間可以讓溫妹妹全身而退的,怎麼會---。”
“雖然我不知道究竟那裏出了差錯,但終究是我的失誤方纔讓溫妹妹差點被燒死在裏頭,殿下怪罪於臣妾,也無可厚非,臣妾認了。”
“可殿下如此大張旗鼓的搜查溫妹妹的下落,難免會被有心人猜測出端倪,從而增加暴露溫妹妹行蹤的風險。”
“反而不是一件好事,還煩請殿下爲了溫妹妹的安危着想,暫時放棄全城搜查行動。”
“您想,既然您都未曾找到溫妹妹,想必其他人也找不到,說明溫妹妹現在很安全,況且以溫妹妹的性子,想必殿下也應該清楚一二的。”
“她若是不想出現,就算殿下翻山倒海也未必找到她,等她什麼時候想明白了,自然會現身的。”
“況且這小熙兒終究留在東院內,殿下還憂心溫妹妹從今往後會遠走高飛再也不會回來了嗎?溫妹妹突然消失不見。”
“臣妾猜測可能她是擔心因爲她從而牽連到殿下身上,給殿下您招惹禍端,等時機到了,她自然就會回來的,還望殿下安心---。”
司荀冷冷一笑,譏諷出聲道:
“逃了便逃了,你少幫她說話,既然你這般瞭解她,你倒是跟孤說說看,她究竟現在何處?人可是還待在京都,還是已然出了城門?”
“連殿下都不知道她的行蹤,臣妾又從何處得知,殿下這不是爲難臣妾唄。”
司荀似猝然想起了什麼,微微眯了眯狹長的眼眸,疑惑出聲道:
“你跟孤說句實話,她就沒跟你祕密聯繫過,她若是想出城,沒有通關文牒,必定舉步維艱,她就沒設法讓你想法子幫助她出城?”
江若影微微揚了揚黛眉,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眼眸,訝異出聲道:
“殿下,臣妾若是知道溫妹妹還活着,爲何這段時日這般焦躁不安的找您打聽溫妹妹的下落。”
“況且這皇宮固若金湯的,溫妹妹又怎有機會送消息給臣妾,殿下可真是太擡舉高看臣妾了。”
***
接下來幾日,不知爲何城門口的官兵倒是減少了不少,也沒之前那般看管的這般嚴實。
溫瀅不知道這是不是司荀那個卑劣狡黠的老狐狸刻意的放出的誘餌,就是等她主動的送上門的。
不過,這幾日倒是被她逮住了一次機會,便是這丞相府的千金恰好知道香姨的手藝好,特意的到她的裁縫店內做衣裳。
可按照丞相府千金的要求連續更改了好幾次都被退回來了。
那日,這香姨回到院子之後,便忍不住跟溫瀅隨意的抱怨了幾句。
溫瀅便隨意的拿過來衣裳,仔細地看了看。
旋即,便將上面繡制的太過嬌豔的海棠花隨意的拆了幾朵,免得看起來太過花裏胡哨的,有些俗氣。
反而在其中點綴了幾朵潔白如雪的木槿花,被她這般簡單的一修改。
倒是確實比以前顯得更爲精細出彩了不少,錯落有致,又不落俗氣。
香姨很是滿意的連連對她的針法誇讚不已,畢竟會這般錯綜複雜的針法的確實罕見。
果真翌日一清早,這香姨將衣裳呈給丞相府千金的時候,她極其的滿意。
這香姨便免不了在她的面前提及了溫瀅幾句,那千金便欣喜的要厚賜予她。
香姨也是個人精,便趁機將溫瀅想要去外地探親卻沒有通關文牒的事,跟她說了一下。
那千金一時高興,當即便爽快的答允了下來。
三日後,這溫瀅便祕密的藏匿在某復古的紅色的木箱子內,由着丞相府千金的馬車給捎帶了出來。
那些官兵瞧着是丞相府的馬車,也沒有過多的盤問便隨意的放行。
待出了城門之後,溫瀅一顆噗通的心方纔逐漸安定了下來,對那位千金道了一聲謝,方纔打算啓程去冀北沈家的老宅。
好在之前那千金因爲衣裳做的十分精緻好看,針法也奇特,便藉此賞賜給了香姨一百兩銀子。
這香姨便給了她一半,有這些銀錢作爲路上所用的盤纏,自然可以順利抵達冀北。
溫瀅僱傭了一輛馬車,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耗費了差不多十來日的時間方纔抵達到冀北。
溫瀅沒直接去沈宅跟父母見面,免得因爲她身份的緣故從而牽連到她的親人便不好了。
她找了一家恰好在沈家老宅對面的客棧,暫時租住了下來。
偶爾隔着窗子可以瞅見沈家內宅的情況,見到自己的父母和兄長在院子內休憩閒聊。
她打聽到哥哥在碼頭上幹苦力,雖然掙的少一些,比不上以前富貴無邊的日子,但是解決一家人的溫飽不是問題。
加上這母親的孃家也會隔三岔五的來接濟一下。
就連父親的腿腳毛病,都是外祖父親自開的藥方子仔細調養着,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小日子倒是過的挺愜意的。
因此她的心方纔逐漸安定了下來,只是她的盤纏在路上花費的差不多了,眼下她便想着爲自己謀一條生計出來。
偶爾會到繁花似錦的街道上面擺攤子賣一些繡品,也能賺一些銀錢,平日裏的喫穿用度是沒有問題的。
她打算暫時在冀北住下來,偶爾能遠遠的瞅着自家親人幾眼,她便覺得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