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四十節 真假巴夏禮
    進到房中,朱敬倫也沒有理會方山,也好像不認識方山一樣。

    徑直走到依然罵罵不休,而且似乎越罵越興奮的張磐身前,拱了拱手。

    喊了一聲:“表兄。”

    這貨頓時愣住了,他看到一箇中國人跟洋兵一起走進來,但是他根本就不想打理,他就想罵洋人,如果要問他爲什麼罵洋人,他絕對會回答“爺喜歡”。

    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自己懶得搭理的同胞會突然走到自己跟前喊自己一聲表兄。

    朱敬倫不想露怯,連忙低聲道:“我是韶關來的,翠雲的表兄朱敬倫。”

    這貨又愣了一下,不過從他的表情來看,這二貨真的信了,因爲翠雲真的是韶關人,鬼知道有沒有一個表兄。朱敬倫要冒充張家二少奶奶的表兄,功課當然要做足了,編造自己是韶關人,正是要跟翠雲的身份對上號。當時冒認翠雲的親戚也是有原因的,翠雲是被賣到青樓的,這種身份一般都是窮苦人家,親戚不會太多,而且跟家裏早就斷了聯繫。陡然冒出來一個表兄更容易解釋,大不了就說是後來相認的。最後英國人既沒有條件,也沒有仔細查,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此時卻是真的矇住了張磐。

    但是他顯然對自己小妾的親戚不是很感冒:“你來幹什麼”

    朱敬倫道:“二少奶奶託小弟前來探視。聞聽表兄冒認大罪,實屬不智啊。”

    張磐一副高傲的樣子:“哼,那事就是爺做的”

    他高傲的表情,如果配上一副猥瑣的模樣,確實讓人反胃,可惜張磐長得不但不猥瑣,說起來還是相貌堂堂,身材頗爲魁梧,這大概也是他冒認之後,英國人會當真的原因吧,這種大漢在東西方看來,都是能做出那種綠林行爲的潛在分子。

    朱敬倫笑道:“不知表兄做了什麼”

    張磐哼道:“爺當然是宰了那巴酋。”

    朱敬倫順着他的話說:“表兄可是與那巴酋大戰三百回合,最後將他斬落馬下嗎”

    張磐愣了一下,接着大言不慚道:“正是”

    朱敬倫突然喝道:“胡說巴酋明明是被人抓走的,有洋兵親眼所見,當日一個好漢,劫持巴酋從墨琴窗口跳下,駕一輛飛車疾馳遠遁,端的是一條好漢怎麼可能是你”

    張磐其實根本就不清楚情況,英國人顯然沒有耐心給他解釋巴夏禮是如何被人擄走的,事情發生的時候,張磐還在某個姑娘房中作樂呢,因此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具體情況,所以朱敬倫詐他一下。

    張磐果然不知道情況,氣結了一下,臉色憋得有些紅暈,還強詞奪理道:

    “哼哼,我,我當然知道。那好漢正是某的義兄,張,張”

    他一時編不出一個名字。

    朱敬倫給他編了一個,大喝一聲:“可是燕人張翼德”

    張磐兩次被搶白腦子有些迷糊連忙應道:“對對,就是張翼德”

    說完他就知道壞菜了,臉色憋得更紅,還對朱敬倫怒目而視。

    朱敬倫搖頭笑了,特意回頭朝赫德苦笑道:“赫德先生,您覺得他會是兇手嗎”

    赫德是個中國通,三國演義他還是知道的,在街頭巷尾的說書人嘴裏都說爛了,見到張磐是這種反應,他也不由苦笑起來,因爲他確認張磐也是一種他見的多的那種街頭無賴了,當然官宦人家的公子哥有時候跟街頭無賴的做派是別無二致的,赫德太瞭解了。

    赫德嘴上不說,心裏其實已經傾向於認定張磐根本就是一個胡鬧的,但他不想幹涉司法審理,他回去會寫一份報告跟軍法官解釋一些中國的特色情況,但絕對不會直接表態。

    赫德轉換話題:“那麼朱先生以爲,這位方先生有沒有嫌疑呢”

    說着他看向了一直靠牆坐在一邊沉默的方山。

    朱敬倫搖了搖頭道:“這位方先生我並不瞭解,在下也不懂得司法審判,所以無從判別。”

    朱敬倫的目的是把方山撈出去,卻反而要裝作對方山完全不感興趣的樣子。

    赫德也就是隨口一問,現在就這兩個人嫌疑最大,朱敬倫說的十分合理,他關心張磐,因爲張磐是他的表兄,他不認識這個方山,讓他來分辨確實有些爲難了。

    朱敬倫此時也真的不打算在赫德面前,直接跟方山有什麼溝通,他之所以想方設法來這裏,不過是傳達一個信息,那就是讓方山看到自己。只要方山看到自己,就能讓方山明白,他纔剛剛被抓進來,朱敬倫就有能力進到他的牢房,而且是在英國人的陪同下。按照中國人的邏輯,方山應該能領會到朱敬倫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此時出現在他面前,無異於在向他警告。中國慣例,如果方山能扛得住,朱敬倫會想方設法搭救他,如果方山想反水,就得考慮一下是不是能搬到朱敬倫,扳不倒就等於害死自己。

    因此朱敬倫覺得只要自己出現在牢房中,方山自己會領會到一些意思,就不會胡亂開口咬人了。

    所以朱敬倫打算就此打住,正要跟赫德商議就此離開的時候。

    可是那個方山突然不安靜了,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們不用審了,這件事是我做的。”

    赫德正打算離開,突然神色凝重:“你說什麼”

    他走上前去。

    赫德是一個細緻的人,一個有上進心的,一個很努力的人,他親自來監房,就是想做些實事,撈些功績,而收穫自己擺了上來。

    方山依然淡淡道:“我說這件事是我做的。”

    赫德已經顧不上其他,一把抓起方山的辮子,把他提了起來:

    “說巴夏禮先生在哪裏”

    辮子被抓,方山疼的皺起眉頭,但神色堅定:

    “想讓我說可以,但是你們得答應我,不要殺我。”

    朱敬倫此時也裝作關切走上前來,聽到方山的話,他用詢問的口氣對赫德道:

    “赫德先生,您看”

    西方法律概念中雖然沒有戴罪立功,將功補過這些概念,但是也有類似的污點證人的概念,犯人只要配合,能夠幫助司法取證,也是可以換取免受刑事追訴或減輕、從輕指控的待遇。

    但赫德不是法官。

    他只是突然發覺一個立功的機會放在眼前,太過於急切了。

    朱敬倫再次提醒:“赫德先生,是不是通知軍法官先生”

    赫德這才反應過來,他越權了。點了點頭。

    但他還是不想放棄眼前的機會:“我只想知道巴夏禮先生在哪裏”

    他依然死死抓着方山的辮子,似乎不得到一點有用的東西,是不會罷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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