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一百七十節 誤判
    巴夏禮癡癡傻傻的縮在房間地板的一角,目光呆滯,但是一旦有一點風吹草動,立馬就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縮進牆角瑟瑟發抖,還掩耳盜鈴般用報紙將自己的身體擋起來。

    沒人知道他遭受了他們,甚至在解救他出來之前,都不知道他是否活着。

    額爾金自從第二次授命來中國之後,每一次跟清政府交涉,都要提巴夏禮的事情。

    巴夏禮是被中國人在廣州綁架的,一開始當額爾金態度強硬的對此發出抗議之後,跟他談判的桂良等人竟然裝瘋賣傻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後來額爾金轉換方式,不再採取強硬態度,他希望弄清楚巴夏禮的情況,可當發現額爾金比較關心巴夏禮後,對方竟然隱隱威脅起來,言辭中流露出只有英方接受了他們的條件,他們纔會釋放巴夏禮。

    額爾金接着又轉向強硬,要求對方必須馬上釋放英國的外交人員,這時候對方又裝糊塗起來。逼急了之後,滿嘴胡說,有時候讓他回廣州詢問情況,他們京部的大臣確實不知道,有時候又說巴夏禮在北平很安全。

    但後來換了官員後,又說不在北平,搞到最後額爾金始終弄不明白巴夏禮在哪裏,活着還是死了。

    最後逼不得已,他們跟奕欣談判的時候,巴夏禮直接恐嚇,他們表示清政府必須交還巴夏禮,而且揚言,如果清政府處死了巴夏禮,那麼必須以清廷一個親王抵命,那時候奕欣才馬上下令讓人找到巴夏禮,立刻釋放。

    可當見到巴夏禮的時候,額爾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當時真的是憤怒了,真相徹底滅了這個國家,可是外交責任在身,他顧全了大局。只是最後在條約中,讓清政府道歉並進行賠償,可是這對巴夏禮本人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額爾金不知道,甚至連奕欣都不知道。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清政府對巴夏禮是十分客氣的,把他押送到北平後,直接收禁在刑部監牢北監第三所,當時刑部的大臣還專門去看過巴夏禮,擔心牢中的獄卒使用私刑,還專門下令封禁了刑具。

    當時刑部官員都以爲巴夏禮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因爲廣州方面押送俘虜的時候說,這是夷人頭目。

    可當清廷官員多次要求巴夏禮下命令,讓英法聯軍不要進犯天津,撤回香港的時候,巴夏禮一次一次表示,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權力。

    最後刑部官員們也對他沒有興趣了,很長時間都沒去看他,也不提審他。

    中國的監獄文化絕對是中華文化中最骯髒的一部分,監獄也是中國最黑暗的場所。

    對於犯人來說,那些獄卒如同地獄中的魔鬼。

    因爲獄卒往往把持着死犯人的生死,並且將其當作斂財的工具。男監獄的獄卒,會通過恐嚇和勒索家屬來謀財,女監的獄卒更骯髒,有些監牢直接就是ji院,女犯就是他們手裏的ji女,即便到了21世紀,都還爆出過這樣的醜聞。

    當很長時間沒有官員關心巴夏禮後,獄卒們以爲這個人完蛋了,沒有翻身的機會了,當時刑部給巴夏禮定的罪名異常詭異,說他是謀反,其實也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罪名了,因爲清政府的法律中,根本就沒有針對過這種情況的律條,他們只能參考歷史上的方法,歷史上如果草原上的異族侵犯中央王朝被擒獲的話,遇到寬仁的皇帝想展現仁厚就會厚待,遇到皇帝想立威的時候,給遊牧民頭目定的罪名往往就是謀反。

    獄卒不關心這些,甚至不關心巴夏禮是一個夷人,他只知道這傢伙身上揹着某犯罪,肯定死定了,又沒有官員關心,那就落到了他們的手裏。

    所以獄卒開始向巴夏禮逼索,獄卒客氣的跟巴夏禮說他想照顧巴夏禮,但是如果巴夏禮不識相的話,他就是想照顧也照顧不了,按照一般的情況,這就該巴夏禮主動表示了,比如識相的寫信給他的家人拿錢孝敬一杆牢頭大爺們。

    可巴夏禮沒有領會意思,哪怕最後獄卒直接開口讓他寫信給家人的時候,他還傻傻的說他家人在倫敦呢。

    獄卒看榨不到錢財,卻又不甘心。最後終於有一個人想到了一個餿主意,他們找了一些好男風的八旗大爺們,說牢中有一個夷人,問八旗大爺敢不敢興趣。

    這些沉溺在溫柔鄉中兩百多年的八旗子弟,已經完全繼承了明末江南公子哥身上的稟性,女人玩膩了,改玩男人,不過一般不是戲子,就是童子,倒是真的沒有玩過夷人,聽說還是一個夷人頭目,當即就有大把的八旗子弟感興趣,這些八旗大爺給監獄的獄卒們,送來了大把的銀子。

    結果就是直接把巴夏禮玩的精

    神崩潰了。

    中國人常說天道報應不爽,可一般也就是發一發怨氣,誰真的見到過天理循環。

    可這件事在巴夏禮身上,還真就是現世報了。

    這場戰爭,老實說巴夏禮應該負有相當大的責任,首先是戰爭的藉口,亞羅號事件,那本身就是一個站不住腳的藉口,亞羅號的船甚至是一艘中國人的商船,不過註冊地在香港,而且已經過期,另外亞羅號上當時確實藏有海盜,廣東官兵拘捕海盜和船員是有理由的。

    但當時英國人已經想發動戰爭了,他們急於找到一個藉口,也就飢不擇食,將這件事當作藉口,其中甚至表示說,廣東兵勇抓捕海盜的時候,扯下了船上代表英王的旗幟,是對英國的侮辱云云。

    總之當時尋找藉口發動戰爭的巴夏禮絕對想不到他會遭遇到這樣的待遇,當時的他一心想要尋找幾乎發動戰爭,然後爲他的國家攫取更大的利益,然後給他帶來更大的榮譽,結果戰爭打起來了,他的國家也取得了利益,但他的榮譽卻沒有相應的得到。

    赫德看到巴夏禮的樣子,他內心十分驚懼,他想到曾經作爲巴夏禮副手時候的情景,那時候他也有些志得意滿,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只等戰爭結束後,他就能改變命運,走上一條爲國家服務,從而提高自己地位的快車道。

    可沒想到轉眼間,巴夏禮就被人綁架了,策劃綁架的人,就是那個朱敬倫,而赫德因爲跟朱敬倫曾經關係密切,結果到了香港後,就被人冷處理,一時間從前途光明陷入黑暗。

    後來他看不到希望的時候,朱敬倫又拉攏他,港府和額爾金也勸他接受中國人的僱傭,之後嚐到朱敬倫給他權力的甜頭,有一段時間赫德真的過的很快樂,這倒不是因爲看到能提高家族地位的希望後帶來的快樂,而是單純的一個有抱負的男人感覺自己展現出自我價值的滿足感。

    所以很長時間,赫德忘記了朱敬倫給他帶來的痛苦,但今天看到了巴夏禮,被朱敬倫策劃綁架的巴夏禮的悲慘遭遇,新仇舊恨一股腦的涌上的腦子,他感覺被朱敬倫炸斷的腿和破相的臉都隱隱作痛起來,他感到了異常的憤怒和痛苦。

    “額爾金先生,我想我們也許應該試着出兵廣東”

    赫德滿漢憤怒的說出這句話。

    額爾金看着他,若有所思,但最終搖了搖頭。

    “赫德先生,我們是外交官,我們身負的是國家的利益,不能把個人感情參雜進來。”

    額爾金知道赫德的遭遇跟巴夏禮有些類似,這也是他讓赫德來看望巴夏禮的目的,因爲他剛剛感覺到赫德跟他交談的時候,有的地方在替中國人說話,他必須糾正一下赫德的立場,那麼讓赫德看看,中國人是一個多麼野蠻的民族,是十分有必要的。

    看到赫德的樣子,額爾金知道這些起到作用了,跟巴夏禮相似的遭遇,讓赫德產生了一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情感,這有助於將他的立場帶回英國一邊,繼續爲女王服務。

    額爾金出身外交官世家,他懂外交,但他更是一個政客,所以也會使用這些政治手段,在中國這叫做權術。

    成功讓赫德記起了仇恨,額爾金又邀請他談了談目前的局面,這時候額爾金感覺到,他對赫德的判斷有些懷疑了。

    又是一個先入爲主的觀念,西方人的自我中心情節嚴重,總覺得世界都圍着他們轉,他們的準則是最優秀的,全世界都應該附和這個準則,否則就是野蠻。他們習慣了以自己的世界觀解讀這個世界,他們只會改變別人,不會改變自己。

    當發現赫德將個人感情帶入工作中後,額爾金對赫德之前的判斷也產生了懷疑,加上一些久居高位的自負,他不認爲赫德的判斷就比他的準確,他有偏向認爲廣東地方勢力武裝軍隊的目的是爲了對抗他們的朝廷,廣東地方勢力前往英國,是爲了進行外交活動,他們即將組建他們的責任政府了。

    至於赫德那些讓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中國規則,他慢慢認定是赫德受到感情影響而產生的錯誤判斷。

    加上一些人總是更願意相信那些他們願意接受的事實,額爾金不願意接受廣東地方只是在用武力對抗英國,試圖保住他們的土地,因爲真的是這樣的話,意味着額爾金還要繼續跟清政府進行外交溝通,他實在是不想跟這個政府再打交代了,潛意識中他已經產生了期待廣東人能組建一個更好的政府的想法。

    所以他樂意相信自己的判斷,相信廣東地方勢力正在謀求建立自己的責任政府,因爲他樂意看到廣東地方從清王朝分裂。

    基於這個判斷,他再次派威妥瑪前往新安,向廣東人表達他們的態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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