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三百零三節 一封信
    鬼子六的眼睛何其透亮,通過那些奏章他看不清楚,但是他可以站在局外試探一番,當聽洋人說粵海關的稅銀被新安縣扣下後,他就清楚朱敬倫這個人是反定了。

    他手裏有兵,有槍,現在還要把銀子牢牢抓在手裏,這還不是造反那是什麼,至於穆克德訥和廣州城裏的八旗子弟,那可能真的是被矇蔽了,一想到一萬多人,被人蒙的團團轉,奕欣就覺得臉上騷得慌,旗人子弟不學無術啊,肅順那句號沒說錯,“咱們旗人混蛋多,懂得什麼漢人是得罪不得的,他那支筆厲害得很”

    可眼下這朝堂剛剛平穩,他算看出來了,曾國藩這些人確實厲害的很,肅順那麼的擡舉曾國藩,臨到頭,曾國藩等人就沒半點替肅順求情的意思,但凡他們這些掌兵大臣說句話,朝廷也未必非殺肅順不可。可是他們對滿人上層的內鬥,冷眼旁觀,彷彿在看一羣惡狗相互撕咬。

    上回英法聯軍進攻北京,皇帝下急詔讓曾國藩擒王,曾國藩反倒上書聞訊,後來皇上逃到熱河,北京失陷,也不見曾國藩調一兵一卒,他就不擔心洋人還會打熱河,他就不擔心失了皇帝

    奕欣明白曾國藩這些漢人,眼裏沒朝廷,甚至沒皇帝,他們眼裏只有江山社稷,不過奕欣也不在乎了,他們在乎江山社稷,可這江山是滿人在坐,這社稷是愛新覺羅在坐,那麼這些漢人保了江山社稷,也就是保了滿人的江山,保了他們愛新覺羅家的社稷。

    可那個朱敬倫怕是真的要反了,穆克德訥愚蠢,眼皮子底下被人當槍使,耆齡昏聵,連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看不出這種人早有反意,還給了他機會,柏貴更是有眼無珠,竟然能讓這種亂臣賊子在自己手下擁兵數萬,這一個個旗人,都是高居封疆大吏,做起事來,卻糊塗至此,旗人的江山真的要到頭了嗎

    奕欣真的很沉重,但是他們沒有辦法,他很清楚,朱敬倫一旦造反,朝廷根本無兵可派,能戰之兵早就被僧格林沁一戰敗光了,還能打仗的,就只有那幾個漢臣手下的湘軍、淮軍,可問題是,他哥哥咸豐皇帝都被洋人打到北京城下了,都調不懂曾國藩的軍隊,那個漢人一心就釘在太平天國粵匪的身上,打着保名教、保人倫的旗號,真的可以不在乎皇上的江山,滿人的江山還得滿人來保。

    但滿人卻已經失去了勇武,靠街上那一個個遛鳥的,鬥蛐蛐的八旗子弟,是靠不住的,最後還得靠這些漢人,那麼就只有拖了,希望柏貴能拖到曾國藩攻佔南京,然後讓曾國藩去廣東保名、保人倫吧。

    柏貴沒有奕欣說的那麼傻,他是從底層一步一步爬起來的封疆大吏,身上並沒有粘到多少旗人的光,因爲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蒙古旗人,不是僧格林沁那樣的蒙古擒王,不是耆齡那樣的紅帶子,他是科舉進士出身,怎麼可能昏聵到那種程度。

    朱敬倫一步一步成長,每一步他都看在眼裏,可每一步都事出有因,不是洋人

    逼得緊,他怎麼可能任由朱敬倫連結鄉勇,不是八旗兵無能,他怎麼可能允許朱敬倫去編練火槍營,當朱敬倫擁兵一萬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限制朱敬倫,但誰能想到,就是一萬火槍兵,耆齡也擋不住,這能怪誰。

    回到家,柏貴已經明白奕欣想讓他做什麼了,那就是讓他去死拖着朱敬倫,不讓他扯旗造反黃袍加身,那樣就把朝廷逼到了死角,不得不有所行動,可卻沒有行動的本錢,如果朱敬倫真的造反,他哪裏能拖得住,反而得賠上這條老命。

    但他還不能不去,去了朱敬倫有可能殺他,不去奕欣更是有可能殺他,兩難的選擇不,他根本沒有選擇,他已經先於朝廷被逼到了死角了。

    沉思了一夜,他給朱敬倫寫了一封信,敘了敘他們過去的情分,說到朱敬倫幫忙奪城,他承認朱敬倫保了他一次,說到安撫洋人,朱敬倫又保了他一次,然後就說他應該會很快去廣東復任,再任兩廣總督了,他希望朱敬倫還能繼續幫他。

    柏貴的信要比柏貴到廣東早的多,曾國藩從去年九月到幾年九月,用了正正一年時間,將太平天國的戰略要地安慶攻陷,從此太平天國徹底無法威脅長江上游,從北京發出信件,通過驛站能夠很快的抵達目的地。

    12月底,柏貴的信就送到了朱敬倫的手上,朱敬倫一看頓時一愣。

    “清廷還想撫我”

    通過柏貴的信,朱敬倫看到清廷不是沒有看透他的欺騙戰術,但是依然想安撫朱敬倫。

    “看來他們真的是到了山窮水盡,只有一塊遮羞布了”

    朱敬倫把清廷的狀態看的很透,但是他不打算同情清廷,他要把遮羞布再扯上一扯,讓他露出更多的羞處來給天下看看,至少是給廣東看看,只是他覺得他扯這塊遮羞布的同時,也把自己造反的旗幟扯出了一角,就感覺有些彆扭。

    “來人,去給赫德送信,告訴他立馬着手在新會、東莞、香山、順德、三水、高要六縣建港開關。給該六縣縣令去信,通告他們,我已經準了洋人在六縣開放關口貿易,讓他們不得阻攔”

    方山點點頭:“還是用八旗將軍的印”

    朱敬倫搖搖頭:“不,用我私人的印”

    既不是新安縣令的官印,也不是八旗將軍那面遮掩的印,就用朱敬倫的私印,從現在開始,他要讓廣東各地,只認他這個人,而不是認清廷給他的什麼官職。

    方山一聽就明白了,痛快的去了,他命白,朱敬倫這是撤出了旗子了,就看各地縣令怎麼考量了,是拜倒在這面大旗之下,還是鐵下心來,跟這面旗子開戰

    總之,廣州府這幾個最大的縣,必須在朝廷和朱敬倫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了,是朱敬倫還是朝廷,沒有第三種選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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