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三百七十四節 歸國
    送朱敬倫回國的四艘美國軍艦,經過三個半月的航行,在七月底抵達廣東,但朱敬倫讓他們繼續打着美國國旗,暫時停泊在九龍港。

    經過幾年發展,九龍港已經成爲東南地區當之無愧的第一大港口,由於良好的營商環境,讓九龍港甚至能夠依靠自己的經營滾動發展,不需要官府投入一分一毫。

    九龍港也出現了幾年前赤灣港出現的情況,隨着資本的衝擊,附近農民終於開始賣地了,當然出於保守起見,大多數都是以出租的方式賣給九龍港,港口大量囤積土地,沿海一帶有發展潛力的土地基本上都進入了港口的儲備庫,目前港口掌握的土地面積達到了10萬畝,超過了上海的租界。

    當然每年爲此付出的成本也極高,聰明的九龍地主和二地主們,在港口將租金提高了十倍左右,每年給予每畝地十兩銀子租金的情況下,他們沒理由不賣,而且還規定每三年雙方可以重新商定租金,更是打消了他們的後顧之憂,要知道上海那些土地可是永租,租金是固定的,洋人通過土地大量增值,每年給地主的租金只有1兩甚至更少。

    十萬畝的儲備土地,讓港口每年要支付一百萬以上的租金,但這個支出現在完全負擔的起。

    幾年前從香港洋行手來買來的土地、倉庫和碼頭,只用了兩年時間,就用租金、服務等費用從洋行手裏賺了回來。

    作爲中國出南洋的必經之地,這裏的發展潛力實在是太好了。

    甚至讓對面一水之隔的香港島到了瀕臨破產的境地。

    羅便臣不可謂不努力,這兩年他興修了水塘,解決了香港的用水問題,還不斷的填海造地,擴展香港島的空間,但這一切都是徒勞,因爲成本太高了。

    九龍港的競爭,讓香港的生意日益下降,九龍港興建之前,香港的轉口貿易規模巨大,每年鴉片進口2000萬兩,棉織品700萬兩,毛織品500萬兩,五金也有200萬兩,出口生絲1200萬兩,茶葉2900萬兩,棉花600萬兩,進出口總值高達8100萬兩,可現在已經下降到三分之一,勉強2700萬兩左右。

    貿易萎縮導致依靠貿易的產業萎縮,產業的萎縮又導致稅收的下降,他們的稅收已經下降到了1847年時候的水平,不到3萬英鎊。而就在三年前,還高達7萬英鎊。香港興建的一大批公共工程卻需要不斷的投入,結果是羅便臣只能加稅,加水讓當地人不滿,尤其是當地的中國商人不滿,他們認爲香港是“無物不捐”,有的寧可拋棄在香港的產業,也要搬離這個地方。

    結果人口從五年前的十萬人下降到現在的五萬人,人口的下降又加劇了那些惡果,導致土地資產貶值,港府更加沒錢,就越要加稅,勞動力成本上升,來往船舶更願意停泊九龍,進一步造成服務產業的萎縮。

    當然也不僅是九龍港的競爭,歷史上,香港自從50年代就開始萎縮,主要原因其實是上海的崛起,但有一個產業拯救了香港,那就是苦力貿易。可這個時代,九龍港的強勢競爭,讓香港的情況更加惡化,光靠苦力貿易已經難以爲繼。

    作爲一個自由貿易港口,當進出口貿易的萎縮,九龍港慢慢取代香港成爲轉口貿易的良港,連英國商人第一選擇都是在九龍港靠岸的時候,香港也就沒什麼前途了。

    而下一步,朱敬倫還打算打擊他們現在的支柱產業,苦力貿易

    當然,之前最重要的,還是要解決國內的問題。

    朱敬倫之所以悄悄登陸,沒有聲張,不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蹤,其實就是在擔心。

    他祕密召見了九龍港稅務司,來自九龍張氏的張子良,一個相當年輕的稅務司官員。

    九龍是一個轉口港也是一個這種港口的消息極爲靈通,張子良知道大多數大明國發生的情況。

    局勢撲朔迷離,張子良自己也判斷不出來情況。

    朱敬倫遇刺的消息,一個多月之前通過英國人的渠道傳到了中國,之所以能這麼快,因爲英國將電報線路擴張的很快,已經能從英國直接通過歐洲大陸直達意大利,然後消息通過陸路傳回了廣東。

    這個速度要比海路快至少一個月時間。

    朱敬倫已經很趕了,但還是快不過電報的速度。

    廣東也有電報,以九龍爲中心

    ,前年就通到了廣州,去年通到了潮州,朱敬倫臨走之前正在修通往上海的電報線,是一條海底線纜。

    不能不修了,洋人們一直在籌劃修建從香港到上海的海底線路,如果九龍不先人一步,在跟香港的競爭中就要落後一步,凡是跟香港進行競爭的產業,朱敬倫向來是大力支持的,所以早在三年前就許可了赫德組建電報公司的建議。

    跟其他大多數新式事務一樣,依然是由赫德主持的海關來管理,老實說赫德權力實在是太大了,比任何一個大明的官員都大,但問題是隻有他管理的部門有這些人才,而且電報目前的主要用戶也是海關和海關相關的商業。

    讓其他部門來幹,甚至他們會有牴觸,廣州的電報線自從架起來後,就一直沒怎麼正常運行過,動不動就給人把線給剪斷了,爲此抓了無數人,但是屢抓不盡,老百姓就是反感一切外來事物,哪怕大部分人已經默認了這些變化,但總有一小撮頑固分子,抵死不接受。

    就這還因爲廣州線是走的珠江河底,如果走路上架線,那簡直根本無法運轉。

    因爲這條線路,海關才能成爲消息最爲靈通的部門。

    朱敬倫讓張子良給赫德發報,讓赫德祕密前來九龍,他需要從赫德這個身在廣州的官員口中得知第一首資料。

    另外還詢問了一下最近九龍發展的情況。

    張子良表示發展的還不錯,棉花這幾年大量出口,很多都是從九龍轉口,廣東本地產的棉花從九龍轉口不奇怪,一些來自上海的棉花都從這裏出口,就讓他很有成就感了,因爲廣東的棉花產量,跟傳統的棉花產地,以上海爲中心的蘇松地區根本不能比。

    這是美國人帶給中國的福利啊,不過這個福利的終結也讓造成了很大的痛楚,1866年,美國棉花恢復向世界供應後,直接造成了上海經濟的崩盤,11家外商銀行中6家倒閉,許多棉花商、地產商、建築商直接破產,有的甚至自殺。

    最讓朱敬倫高興的是,很多來自江浙的商人,竟然從上海來九龍發展,相比上海寸土寸金的地價,九龍這裏的地價相對低廉的多,一畝地十兩的租金,對那些由於太平天國之亂避禍的富人來說不算什麼。

    他們來了這裏之後,可不願意坐喫山空,很多投入了生意領域,上海的棉花出口之所以有一部分從九龍出口,就是這些上海來的商人帶來的渠道,他們把上海收購的棉花通過九龍的期貨市場賣掉。

    太平天國之亂,讓很多江浙地主階級的心理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他們的傳統觀念崩潰,很多放棄了重農抑商的老思想,在失去土地之後,只能從事商業,而他們受到的良好教育,讓他們跟一般人的競爭中,有一些先天優勢,至少識字率很高,而且手裏有資本。

    從上海遷移到九龍,很多人直接就是衝着商業機會來的,因此也帶來了上海的商業網,將兩地聯繫在一起,他們將廣東的物產不斷的往上海發運,最主要的就是糧食,他們大肆收購從越南還暹羅等地進口的廉價大米,發往人口越來越多的上海,利潤頗豐。

    還有人模仿洋人,租借了小輪船,開通了上海到九龍的航線。

    更有一些蘇松本地的小商人甚至只是普通的移民,他們帶來了蘇松一帶本就發達的棉紡織手工業,在九龍這裏租地興辦了一大批的棉紡織作坊,僱傭當地人或者來自江浙一帶的移民進行生產。

    朱敬倫從天京救回來的一大批紡織女工就在這些作坊中工作,幫朱敬倫解決了相當大的麻煩。朱敬倫投桃報李,幾年前就頒佈的工業獎勵法對他們依然適用,對於願意組建西式工廠的資本家,可以給他們提供最多1萬兩的無息貸款,但要他們自籌至少三分之一的資本,這主要是出於風險考慮,以防有些人騙貸或者過於冒進。

    這樣一股商業勢力的到來,大大加強了九龍和上海之間商業的互動,也是九龍之所以發展的越來越好的很大助力。當然九龍能發展起來,主要還是得益於地理位置,其次還是廣東本地的商業資本的推動,再次是洋人資本的推動,上海來的江浙資本只能佔到第三位,畢竟江浙資本主要還是在上海發展,被上海高昂成本逼到九龍來的,顯然不可能是大資本。

    赫德三天之後趕到九龍,帶來了廣州政壇的第一手信息,情況並沒有最壞,但有些超出朱敬倫的預料,他沒想到自己的老丈人又跳了出來,而且跟侯進攪在了一起。

    用赫德的話來說,倆人在圖謀政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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