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四百零一節 遺留問題
    首先是財政權上,朱敬倫不再給尚書省下限制,無論多大的財政撥付,只要尚書省認爲合理,他們都可以自行決定;另外是外交權,之前朱敬倫在大政外交上基本上是親自來抓,因爲他確實有這方面的經驗,而陳芝廷政府實在是陌生;最後是將司法權力也完全移交,之前各種法律基本上都是朱敬倫親自抓的,但現在只要尚書省認爲有必要出臺新的律法,朱敬倫閉着眼睛簽字,根本就不看一眼。

    唯獨軍權還牢牢掌握在朱敬倫手裏,但已經開始讓政府對軍隊有一定的限制了,比如軍隊的預算問題,基本上全都交給了尚書省來審覈,朱敬倫不加干涉也不給政府施壓。

    下放權力之前,朱敬倫處理了最後幾件重要的事情。

    首先就是軍隊的事務,軍權是不敢交給別人的,這是關乎到這個國家基石的問題,不由得朱敬倫採取保守的態度。

    讓政府對軍隊有一定的制約,是目前能做到的極限,至於讓軍隊聽命於政府的問題,目前並不在計劃表上。

    大明的軍隊客觀來說已經很強了,但跟最先進的西方軍隊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或許打一下二等的意大利等國軍隊沒問題,但是跟英法等最強大的軍隊抗衡,還有差距,差不是差在士兵的技術問題上,訓練這種東西大明軍隊已經完全引入了西式方法,差距主要是軍隊的管理和軍官的素質。

    大明軍隊引入了參謀制度,引入了獨立的後勤、財務制度,但軍官素質達不到要求,管理依然比較混亂,大明軍隊還遠遠稱不上是一架戰爭機器,充其量也就比清軍強大一些,跟英法相比還有差距,更不用說跟精密的普魯士軍隊相比了。

    軍官素質又差在兩方面,第一是他們科學管理的基礎太差,讓一個個過去連數學都沒接觸過的軍官,直接轉換成基於數字的精確管理上,實在是不現實的事情;第二則是他們自身的思想問題,儘管通過學習西方,大明軍隊的戰鬥力提升是有目共睹的,但依然有許多軍官鄙視西方,鄙視西方,就不可能誠心誠意的吸收西方在十九世紀爆發的現代知識,遲早還是要落後的。

    朱敬倫覺得,他之前能在國內做的已經做的足夠好了,他建立了軍校,讓大多數中高級軍官都進軍校學習過,但是學習的效果他無法保證,軍校無法影響的正是他們的思想,另外軍校中主要的教官,也只是瑞典等歐洲二流軍事國家的軍官,水平也有限。

    所以北亰之戰過後,朱敬倫就開始選派軍事留學人員,他沒有精挑細選,而是直接一刀切,凡事年齡在三十歲一下的軍官,全部派去西方,派到各個國家去,經過外交溝通,英國和瑞典、丹麥和德國一些邦國,都很願意接受中國軍官到他們的軍校學習。

    之所以讓幾乎一個斷層的年輕軍官都去,是因爲鄙視洋人的思想是普遍存在的,不是個別人的行爲,因此乾脆將學習能力強的年輕人都派去。讓他們切身的看到歐洲在這個時代的先進性,看到歐洲軍隊在這個時代展現出的碾壓其他地區的戰鬥力,用事實來打擊他們的盲目自信。

    朱敬倫不希望國人面對西方的時候的盲目自卑,他也不想看到自己手下的官員那種盲目的自信,不管是自卑還是自信,只要是盲目的,就是不客觀的,他追求客觀,實事求是。

    在這種一刀切的政策下,不但大量的中低級軍官不得不去西方,連一些高級軍官,比如文鳶這種統領級別的軍官,都得去西方走一遭,不得不說大明軍隊實在是一隻年輕的可怕的軍隊。好處則是,這次選派,幾乎包含了各個級別,一旦他們回國後,會帶來一股從上到下的新氣象。

    軍事問題之外,還有一樁法律問題,拖延日久的對侯進和張千山的審判工作。

    這倆人身上的罪名是謀反,即便是這樣的重罪,目前依然要走法律程序,由廣州最高法官親自審理,同時允許他們僱傭律師辯護。

    張千山事情做的穩妥,始終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有謀反的意圖,無論是他說的話,還是做的事情,都無法證明他當時確實謀反了,說話方面,他自始至終對所有人都說,是爲了保證朱家江山,他進兵廣州是因爲保住朱敬倫兒子的繼承權,擔心有逆臣謀反。

    唯一的破綻是張柔沒給他寫那封信,也就是說張柔並沒有懷孕,而張千山假託女兒寫信告訴他自己懷孕的事情。可是在審理過程中,張柔出面作證說,她確實寫信了,張柔表示她當時大夫診斷自己懷孕了,所以寫了這封信,結果發現是誤診。

    顯然張柔做了假證詞,這不是朱敬倫讓她這麼做的,朱敬倫恨不能讓張千山這個攪屎

    棍子伏法,但張柔是張千山的女兒,在最關鍵的時候,她選擇了救自己的父親,朱敬倫又能說什麼呢,這是人性,他甚至都無法以此苛責張柔。

    張千山因爲朱敬倫的妃子張柔的證詞被無罪釋放。

    侯進的審判就更麻煩了,侯進是軍方元老,還是朱敬倫的兄弟,這是外界公認的。

    朱敬倫也從沒想過要殺侯進,殺了這個人影響太大,儘管這個人沒什麼本事,但是他身居高位,最關鍵的是他的身份很特殊,他是朱敬倫起家時候就跟着朱敬倫的,在朱敬倫起家之前還跟朱敬倫一起打過仗,是別人眼中朱敬倫的生死弟兄。

    如果侯進被判死罪,確實能夠彰顯法律的權威,讓大家對法律感到恐懼,連那麼顯赫的認爲都得伏法,誰還會懷疑法律的力量呢,就好像蕭朝貴殺父母立威一樣,太平軍士兵的紀律性比清軍更強。

    可是一旦殺了侯進,外界還會把朱敬倫看作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朱敬倫必須在法律權威和自己這個皇帝的威信之間進行巧妙的周旋。

    如果是西方社會他就沒有這麼多煩惱了,即便是一個親王犯罪了,該流放流放,沒人會說什麼,西方人連皇帝都可以流放,更別說其他了。但這是在中國,在一個人情社會,中國的皇帝也不是西方的國王能夠相比的。

    東方的皇帝不但是政治領袖,還是宗教領袖,是天子,身上肩負的是政權和神權雙重色彩,一旦大家認爲自己的皇帝是一個冷酷無情之人,這不利於一個包容的政治氛圍形成。

    所以對侯進的審判一直讓朱敬倫很頭痛,最後無論怎麼判決,似乎他都要損失一些什麼,不是法律的權威就是他個人的威望。而兩者他都損失不起,不是他好面子,不想讓自己的權威受損,而是他很清楚,在中國傳統中,皇帝的威望對國家的穩定意義大於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在中國歷史上,凡事皇帝威望高的朝代,就更穩定一些。比如宋朝,雖然皇帝的權力收到臣子的削弱,可事實上宋朝政治相當穩定。明朝皇帝的威望不足,哪怕明朝軍事力量更強大,但明朝就是更混亂一些。

    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宋朝臣子們更認可君王,認爲君王開明,是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所以他們更主動,更積極,內鬥更少,而明朝的臣子,國家主人翁精神少的多,當官就更是爲了爭奪個人利益,所以官場鬥爭比任何時代都更激烈,可以說明朝不是毀於農民起義,不是毀於滿清入關,事實上是毀於黨爭。

    朱敬倫是一個驕傲的人,他的野心很大,他要將中國政治帶到自古以來的最高程度,但不能一蹴而就,首先他得保證在無法突破傳統的情況下,讓中國政治可以達到宋代的穩定程度,所以目前他的個人威望極爲重要。

    權衡之下,他最後做了一個折衷的考慮,他自始至終沒有干涉司法的運行,讓皇權儘可能的尊重了司法。但是對判決結果他進行了干涉。

    張千山某犯罪不成立,侯進自然也沒有謀反,但跟張千山不一樣,侯進最後還是被定罪了,他身上還揹着剋扣軍餉的罪責,在大量勒索軍餉的現實下,他的罪行很清楚。

    剋扣軍餉是重罪,朱敬倫對此很嚴厲,死刑是跑不了的。但是當宣判結果出來後,朱敬倫不等執行,就發出了一封特赦詔書。

    他有這個權力,全世界大部分國家的領袖,哪怕是美國總統都有特赦的權力。

    但特赦得有說得過去的理由,朱敬倫給的理由是,侯進於國有功,侯進作爲軍事統帥之一,確實在大明建立的過程中立下了赫赫戰功,哪怕他本身沒什麼本事,但是大明的軍隊夠強,或者說清軍太弱,但展現的就是他的功勞。

    將功折罪,也算是傳統了。

    因此最後儘管有一些不滿的聲音,可是法律的尊嚴保住了,法律的尊嚴在於他有權力審判任何人,而不在於是不是能夠裁決所有人的命運。至少讓人看到了,即便是侯進那麼位高權重的人,也必須經受司法的審判。

    但爲了平息衆怒,朱敬倫接着宣佈流放了侯進。

    大明現在唯一的流放地,只能是阿拉斯加。

    侯進都流放了,對於朱敬倫一向不喜歡的張千山,他乾脆直接任命張千山作爲總督,也打發去了阿拉斯加這個殖民地去了,跟沮喪的侯進不同,張千山似乎對這個任命頗爲滿意,樂呵呵的去赴任了。

    除了這些遺留問題,朱敬倫的私事也有一些,最重要的是婚姻問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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