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四百四十八節 趁亂髮財
    此時的上海已經成了一個舉足輕重的商業重鎮,在中外經濟交融之下,加上缺乏嚴格管理的情況下野蠻滋長着,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堪比此時的美國經濟形態,同時因爲一大批賭徒式的冒險家商人,讓這裏的財富故事中充滿了暴漲暴跌的傳奇,讓這裏散發着一種危險又刺激的特殊迷人色彩。

    大批海內外的冒險家涌向這裏,抱着各種發財的夢想,大浪淘沙之下,形成了三股強大的勢力。

    第一股是十里洋場的洋人,他們作爲外來者,儘管很難融入當地的經濟生態,但是他們背後是一個世界體系,他們將長江流域的物產介紹給了全世界,也將全世界的物產帶到這裏,可以說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就自帶着一個世界經濟的平臺,巨大的平臺力量,讓他們擁有着其他商幫無可比擬的優勢,他們成爲強者之一,而主要的當然是英國商人,他們在100多家洋商中佔據了超過一半的比例。

    第二股則是來自上海附近的商幫,有來自寧波的商幫,來自無錫、蘇州、湖州等地的浙江商幫,來自徽州、江西和安徽的徽商商幫,這幾大商幫中,尤其以來自寧波的商幫力量最爲強大,上海開埠之前,寧波作爲一個海港已經存在了很多年,即便在閉關鎖國時期,寧波人依然通過走私在跟洋人貿易,因此這裏聚集了一批最熟悉洋人的商人,上海開埠之後,寧波商幫大批涌入上海,十里洋場他們至少佔了一半,無錫、蘇州和湖州商幫,依靠蘇湖一帶質地優良的生絲,也在上海擁有了一席之地,而來自徽州黃山、江西婺源一帶的商幫,主要以經營茶葉爲生,在上海也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第三股就是來自新興的大明商幫了,他們在世界經濟體系中的位置比不了洋人,在本地化上比不了三大商幫。但是依靠初興的國家力量,讓他們既能夠在洋人的加壓下,在商業體系頂層生存,在航運業、金融業中跟洋人競爭,同時同爲中國人,也讓他們在跟當地的經濟體系融合的比洋人更好,也能像本地人那樣,做一些土特產的買賣。而且他們還擁有洋人和三大行幫都不具有的優勢,對洋人來說他們更能融入本地,他們的活動平臺更大,洋人基本上只侷限在租界之中,以外灘爲中心,主要從事金融業、航運業這樣的國際貿易領域;而大明商人則廣泛的活動於上海縣城甚至周邊各縣也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跟當地人相比,他們能享受到治外法權,未必用來欺負人,但卻能讓清廷的官府不敢找他們麻煩。

    三股商業勢力,各有優勢,大明更是兼而有之,大有後來居上的架勢。可憐的是,真正原住上海的本地人,反倒在這些外地來的強大勢力面前,被打的無立足之地,本地人經營的商業,主要侷限於小商鋪一類,基本上是在外來商幫的擠壓之下,撿拾一口殘渣剩飯而已。

    當然三大商業勢力,競爭歸競爭,但大多還是合作,此時的上海市場,還屬於一個告訴擴張的市場,不斷打開的長江航路,讓這裏的商船輻輳,萬物雲集,是一個機會遍地的黃金地帶,此時還沒有飽和到零和遊戲的時代,因此三大勢力基本上是合力開發上海,共存共榮的情況。

    但是這次太平軍逼近上海,打亂了這個態勢,洋人遠道而來,他們的冒險精神更濃,也更沒有退路,大多還停留在上海,只是不斷的給本國公使施壓,要求他們保證保護自己,甚至動用本國在上海的軍事力量。也有一些不看好或者對本國在上海的力量沒有信心的商人,也有選擇拋售資產的,比如一些小國的商人,他們賣了商鋪、宅地後,先跑到香港觀察一下情況。

    可寧波等三大商幫沒有這種依仗,他們最爲恐慌,尤其是其中來自蘇湖地區絲綢商人,他們中有的是在太平軍佔領這裏的時候躲進上海,甚至是從地主轉爲商人的,後來看到太平天國成了氣候,李秀成採取懷柔的統治方式後,一些人就回家了,對他們來說,太平軍也好,清軍也好,誰統治他們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是剪個辮子的問題而已;還有一些蘇湖商人,則完全是太平軍之後來上海發展的,太平天國因爲地盤小,不能自給自足從石達開安慶改制時候開始,就是鼓勵貿易的,爲此他們特批那些來往兩地貿易的商人甚至不用剪辮子,稅收上也很簡便,在太平軍控制區,一共設了七個稅關,但只需要繳一次稅,其他關口就

    可以憑藉路條暢通無阻。最後是那些即不能接受剪辮子,或者對太平天國有偏見,或者有親人死於太平軍之手而水火不容的一羣商人,他們就始終留在上海。

    對這最後一種商人來說,太平天國毀了他們的故鄉,現在又逼近他們的避難所,他是最絕望的一羣人,大肆拋棄產業逃離上海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寧波商幫和徽州等地的茶葉商幫中,寧波人較爲灑脫,寧波現在被大明管理,管理方式較爲寬鬆,他們向來自由來去寧滬兩地,寧波也是近在咫尺回寧波也不是背井離鄉,因此儘管擔心太平軍攻佔上海導致損失,他們也在拋售產業,但倒不至於太絕望。

    反倒是徽州等地的茶葉商幫,他們最是無動於衷,甚至隱隱有些期待,因爲此時還能來往兩地販賣茶葉的,大都是已經歸順了太平軍的商人,太平軍來了,基本行不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意。

    此時最爲超然的,就數大明的商人了,在安全上,他們跟洋人一樣,可以依仗大明駐上海領事,在心理上,他們雖然沒有歸附太平天國,但是大明跟太平天國這幾年關係密切,他們在上海做生意,最大的貿易對象就是太平天國統治區,所以他們最不擔心。

    而且領事館已經通過在上海的廣東會館將安撫的消息通知到了大小商人,要在上海的大明百姓不用恐慌,大明朝廷會想辦法保護他們的利益。

    結果在這個恐慌的時刻,大明商人不但沒有拋售他們的產業,反而有一些大膽的在低價接收別的商幫的資產,打算髮一筆戰爭財。外灘逃往香港的洋人賣資產他們收,蘇湖商人南下寧波、上海或者大明的商人拋售的土地、商鋪他們也收,但收的最多的還是租界之外,上海縣城內外的大量土地,尤其是城牆之外,所有人都認爲仗一打起來,這裏肯定首當其衝,所以原先在城外圈地蓋房子、蓋商鋪,甚至蓋碼頭的商人,此時拋售起來最爲洶涌。儘管知道這些地方可能會遭遇戰火,但是還是有大明商人願意出手,因爲很多房子、商鋪已經賣的比地價都還要便宜了,就算是打成了廢墟,他們將來光是把地佔上也賠不了。

    這些大明商人之所以敢在這個時候還做這種事,就是因爲他們有恃無恐,他們相信,仗打完後,不管是太平天國贏了,還是滿清和洋人贏了,對他們來說都不會有損失,滿清官府不敢找他們麻煩,太平天國那邊有大明朝廷替他們出頭,所以只要他們拿到了地契,這些地就是他們的,不管誰來了,他們都有保障,可是三大商幫和洋人就沒有他們超然了,他們沒人肯定戰爭的結果,不敢保證太平天國來了,還能不能保住他們的資產。

    大明商人用他們這種超然的中立地位來獲取利益,本也無可厚非,可是一些連小民都不放過的搜刮行爲,就顯得有些令人髮指了。見到富商、地主逃亡,大批上海市民也盲目的跟風,對商人來說,不過損失一點金錢罷了,這些小市民可是真的變賣家產,結果一戶戶、一家家的小地產也變成了大明商人的囊中之物,這就有些發國難財的嫌疑了。

    大明領事館在這之中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他們信誓旦旦的向來跟他們打探消息的商賈們保證,他們的利益不會受到損失,這纔給了一些大明富商膽量,否則恐怕他們也早就跑了,當然不相信政府的也有,一部分大明商人見到戰亂降至早早逃跑了,雖然沒有賣掉鋪子,但暫時關閉了,對政府的不信任,讓他們跟佛山當年那些不肯跟兵工廠合作,給官府生產大炮的大鐵作坊一樣,失去了一個巨大的機會。

    其實這何嘗不是一場戰爭,弱肉強食,也是殘酷無比。

    在上海市面日益蕭條,大批商鋪關門,甚至倒閉的情況下,太平軍重要兵臨城下,他們拒絕了洋人的要求,這一次堅持要打上海。

    李秀成絕對不會信任洋人,他已經喫過虧了,當年洪仁玕跟洋人商議好,他一進兵,這些洋兄弟就接應他們進上海,結果當他大大咧咧,甚至坐着轎子進入上海城門的時候,迎接他的是洋人早就佈置好的炮陣。

    這一次他不會容許有任何變故,他要堂堂正正的打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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