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四百五十節 李鴻章的準備
    相比左宗棠的自負,李鴻章向來都很有自知之明,左宗棠那種人,明知道曾國藩有相當深厚的權謀休養,心裏也不會服氣,李鴻章見到比他強的,他能很自然的接受別人的長處,他想的絕對不是跟別人一較高低,而是想着如何能夠利用別人的優點。

    所以左宗棠自立門戶之後,跟曾國藩的交流就很少,反倒是距離大明更遠的李鴻章,卻長期跟曾國藩通信,信中對大明的情況十分熱心,跟曾國藩市場探討天下大勢,從中受益匪淺不說,對大明也已經相當熟悉了。

    李鴻章在青島已經一個多月了,這裏自從五年前被大明接管之後,就開始發生變化。

    李鴻章剛來山東的時候,就來過青島,他很想直觀的觀察一下大明的官員,但是一開始他很失望,他發現這些官員基本上都不幹事,也不愁錢修建港口,也不盡快修建要塞,顯得對這裏極不關心。

    但是他過一段時間來一次,就會發現有一些變化發生,這種變化緩慢但卻一直髮展,並且隨着變化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了。

    他這才知道,大明官員不是不想建碼頭,而是沒錢,他必須自己籌錢。於是他只能一步一步通過積累稅收,整修道路,然後吸引商賈,一點一點的發展,所以李鴻章看到的就是跟洋人在上海做的安全不同的情況,洋人是大刀闊斧急於取得利益,而大明確實穩紮穩打步步爲營,所以雖然變化的慢,但始終在變化,那是因爲大明的官員始終在做事。

    幾年過去了,李鴻章發現,這裏碼頭也有了,電報也通了,商賈也多起來了,但英國人也來收稅了。所以李鴻章始終有些看不透,他不明白大明爲什麼要這個地方,你修建了港口,修整了道路,到頭來關稅讓英國人收走了,轉手還交給了好聽,大明這圖的是什麼

    如果說圖利的話,完全沒必要費這麼大的事兒,山東另一側的煙臺,那可是北方最大的口岸,大明商人完全可以去那邊做生意,犯不着在青島這麼個荒灘折騰。

    如果說圖地的話,大明當年攻佔京師,那麼好的機會,乘勝追擊改朝換代不是不可能,卻偏偏撤出京師,換來了海邊幾處荒灘,開闢成新的口岸,卻也心不在焉。他想到了大明要到的修鐵路的權力,他跟曾國藩瞭解過,那鐵路是什麼樣子他也知道,曾國藩在大明親眼所見,就是一種用火輪推動,在鐵軌道上奔跑如飛,日行千里的鐵車。

    曾國藩說這車通往哪裏,就帶活哪裏,商貿迅速發達,萬物大大豐富。李鴻章則想到,建了鐵路,能夠拿來運兵。可大明那個皇帝,連京師都不在乎,似乎沒想着要一口氣改朝換代,那他用火車運兵似乎也沒什麼意義。除非他所圖甚遠,不打算馬上爭奪天下,而是打算一步一步蠶食。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皇帝的耐心似乎出奇的可怕,同時也只要盯着青島,只要看到大明開始修鐵路了,那麼說明距離他們準備好開始蠶食大清也就不遠了。

    至於他們什麼時候準備好,李鴻章猜測大概是他的老師什麼時候能幫那個皇帝建好學校的時候。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個皇帝難不成是打算培養出一代良才之後,纔打算開始蠶食大清的江山那樣的話,耐心不但可怕,還讓人覺得有些過於謹慎了。

    總之李鴻章始終覺得自己看不透那個皇帝。但是他卻看透了他的老師。

    李鴻章早就揣摩透曾國藩沒有造反的心思,他一心想要保全名教,至於大清,可保則保,不可保則是天命,在這一點上,他的老師比他可要灑脫的多。

    但他對他老師在大明興復名教的做法,還是頗爲擔憂的,曾國藩信中說,但使大明尊聖賢,行仁道,則無論其興衰,都可謂儒教之幸。倘若大明爲洋教所染,則又是一太平天國。

    李鴻章覺得他老師太偏執了,雖然曾國藩給他講述過洋教以各種複雜的洋禮蠱惑教衆,約束教衆,抓人心,迷人智的手段極爲奏效,反觀儒教則以循序漸進之法教化人心,未免起效太慢,長久下去,恐怕洋教大興。

    曾國藩看到洋人用各種彌撒儀式,祈禱儀式,禮拜儀式,對教徒進行催眠一樣的洗腦,他非常擔憂,他看到了一種更具儀式感和紀律性的宗教,跟西方宗教相比,儒道的修行更在個人,紀律約束幾乎沒有,一切都在人心,儘管曾國藩堅信儒道忠孝仁義纔是最好的教化百姓的道理,但他看到洋教的嚴密性,心中產生了很深的危機感,任你大道理講的再好,也敵不過一句信上帝入天堂來的誘人啊。

    李鴻章卻完全不擔心這些,他覺得都是大明太放任了,不讓他們傳教就什麼事都沒了。現在大清積弱,惹不起洋人,等大清中興,剿滅洋教也只在擡

    手間,康熙那時候不就把洋教都趕出去了嗎。

    李鴻章更感興趣的是曾國藩在大明辦學堂的事情,曾國藩要一村一孔廟,一廟一學堂,這件事他早就知道,甚至比朱敬倫知道的還早,在曾國藩早期構想中,就跟他談過此事。

    讓每一個人都能上得了學,讓每一個人都能成爲聖賢教誨下的君子,這是曾國藩的大宏願。李鴻章也認爲這是大功業,一旦做成了,毫無疑問,曾國藩將成爲有清一代第一個配享孔廟的人。

    但他對曾國藩的做法還是頗爲可惜,曾國藩確實成功的在很多地方掀起了孔廟加學堂的熱潮,勾動了在改朝換代之時,最不得知的那一批士大夫心中的熱情,但是李鴻章卻對曾國藩對廣東文人的過於遷就感到可惜。

    李鴻章已經明白,洋人那些奇淫巧技的的基礎就是數學,雖然李鴻章本人也不懂數學,但是他覺得,既然這東西有用,那就可以拿來學學。可惜曾國藩看到大明鄉紳們很反對在他們的家塾中教數學,爲了得到這些人的支持,曾國藩決定不在他建的學堂裏教授數學。如此纔得到了大家的擁護,才下力氣幫助左宗棠辦學堂。

    不教數學,但是大明的科舉考數學怎麼辦曾國藩的辦法是,請數學名師,給那些最爲聰慧,真的把聖賢書讀到骨頭裏的學生補課,他認爲如果這樣的仁人君子,能夠不斷的進入大明官場,假以時日也就能過矯枉過正,子孫後代才真正不用受到數學所累,專心致志的讀聖賢書了。

    曾國藩用排除洋學的動力,這才調動了鄉紳們的積極性,不然光憑他個人的威望,是鼓動不了那麼多人的。

    可是李鴻章心想,既然不辦新學,那辦那麼多私塾幹什麼,哪裏需要那麼多讀書人,人人都去讀書了,哪有那麼都的官給他們做沒有官做,還不知道會出多少洪秀全之流呢,畢竟不是人人都能讀書讀到左宗棠那種程度,左宗棠當年靠不重科舉,發誓不在科舉,可左宗棠這種人不會造反,洪秀全這種人考不中,轉頭就把孔子聖像砸了,然後就要造反的。

    要不是知道曾國藩個人修養極高,十分講究一個誠字,李鴻章倒要懷疑曾國藩在大明大興教育,是不是有意要擾亂大明呢。

    李鴻章在青島待不住了,他收到消息,太平軍逆賊蠢蠢欲動,已經開始圍攻上海了,左宗棠那個自以爲是的傢伙竟然有些抵敵不住,這點他並不意外,跟太平天國打交道多年,他很瞭解那羣人不是好惹的。

    他對此並不擔心,因爲他也知道,左宗棠也不是好熱的,他只是好奇,左宗棠被打急了,會不會向他求援呢,恐怕不會。但他得做好準備,左宗棠不求援,萬一有變,他還得求救,與其眼看着左宗棠被打敗,讓太平軍那羣亡命徒來山東找他麻煩,還不如主動支援上去,把戰火侷限在蘇北呢。

    當然他相信左宗棠不會被輕易打垮,那邊還有鮑超和曾國荃呢,輪到他還早着你。如果太平軍真的有種,能先後打敗左宗棠、鮑超和曾國荃,那李鴻章也不用怕這種疲憊之師了。

    他要做準備,只是爲了以防萬一,另外如果有什麼新的變化,手裏有一隻強軍纔有說話的底氣,至於那新變化是什麼,就不方便說出來了。

    李鴻章趕回濟南,馬上集合士兵,整肅紀律,狠狠殺了幾個在軍中飲酒、賭博、招女人的兵痞,讓軍風頓時一變,然後他開始積極練兵,從五日一練變成三日一練,然後是兩日,最後是一日一練。

    就在李鴻章準備了一個月後,上海在太平軍十萬大軍的強攻之下,被攻陷了。洋人調集軍隊入城防守,不但沒能守住,反倒連他們自己的水師都在上海無法立足,被迫撤走了艦隊。

    打敗洋人的步兵李鴻章還不意外,但是逼的洋人連水師都撤走,這就讓李鴻章意外了,真實情況很快就從上海通過電報傳到青島,然後李鴻章放在青島的探子騎快馬送了過來,他這才知道,太平軍中,竟然有一種十分兇猛的巨炮。根據上海的探子說,那炮的炮口比人腰還粗,一炮下去石頭都能炸裂,只用了三炮就炸開了上海的城牆。

    要是換做以往,李鴻章是不信的,但是洋人的水師撤走,卻讓他不得不信,因爲他知道洋人的戰船上的大炮,也是很兇猛的,如果沒有更兇的炮,洋人水師不可能撤走。

    李鴻章頓時疑惑,太平軍從哪裏弄來這麼兇的大炮呢難道還是大明賣給他們的大明有這麼兇猛的炮嗎,就算有,這種軍國利器,他們都肯賣如果真是這樣,大明爲了錢,什麼都肯賣的話,那麼他李鴻章是不是也可以賣兩門用用呢

    一連串的疑惑和想法在李鴻章腦子裏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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