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國崛起1857 >第五百六十四節 教育改革(1)
    教育改革絕對是中國這個民族最核心,最本質的領域,因爲他牽扯到了思想之爭。

    儒道,統治了這個國家教育領域已經超過一千年,在漢代取得了絕對優勢,在宋代確立了統治地位。

    漢武帝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絕對是一個歷史大事件,標誌着中國從此走入儒家時代。只不過之後的幾個朝代,最精英的人才,大多都不是出自儒家。

    能夠想象的人才,三國時期的曹操等梟雄人物,哪一個都沒給人一個儒生的印象。

    唐代的魏徵、長孫無忌這些文官,還真不能算成儒士,他們一個個都是能上馬砍人的。

    直到宋代,這種情況才發生改變,宋代時期,哪怕是主張變法的王安石等人,也個人一種書生的氣質。

    這標誌着,到了宋代以儒家爲核心的士大夫文化,真正形成了。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宋代儒學也發展到了成熟階段,標誌就是誕生了孔孟之後儒家裏最厲害的牛人朱熹,他的出現,奠定了理學在儒家中的主流地位,用理學取代各種不同流派的儒家思想。

    而朱熹本人也就成爲稱宗道子的人物,被尊稱爲朱子,理學被成爲朱子學。

    當然宋明理學的發揚光大,並不是朱熹一個人的功勞,他只是將儒學推向了巔峯,真正讓儒學具有了統治力而已。之後哪怕宋朝滅亡,明朝復興之後,儒學依然能統治中國人的思想,不得不說朱熹的作用很大。

    爲什麼儒家發展到宋明理學之後,會成爲如此強力的思想工具,而且儒學的統治力變得如此強大呢科舉是一方面,客家考四書五經確實賦予了儒家不一樣的地位,相當於讓儒家成了官學,好比某個宗教被立爲國教。

    但這不是根本原因,應該說是因爲儒家的強勢地位,他才能成爲科舉的唯一內容,而不是因爲科舉才奠定儒家強盛,科舉只是加強和確立了這個地位而已。

    真正讓儒家形成如此戰鬥力的理學爲什麼這麼厲害,後世批評理學的什麼封建迷信,什麼三綱五常等等就是他強大的原因。

    這些綱紀倫常有些確實過於苛責,但就是這些東西奠定了儒家的地位。

    有一個和尚叫做法顯,他是東晉時期人,比唐僧要早了好幾百年,他在東晉時期,就從西域到了天竺,比唐僧取經也早了幾百年。

    但是法顯不是去取經書的,他取的是佛門的戒律。當時東晉時代,五胡十六國並立,是中國最混亂的時代,越是混亂的時代,宗教往往就越是興盛。可是當時的佛教十分混亂,各種流派並立,沒有一定的章法。

    尤其是佛門弟子沒有規矩,喫酒喝肉,娶妻生子,放高利貸,什麼都幹,在官方的影響很壞。讓法顯覺得佛門如此下去,恐怕不會長久。所以他就想去天竺取經,除了取回來幾百萬字的經文之外,最重要的是取回了天竺的僧團戒律。

    這些戒律,可不僅僅是不能喫肉這種大家喜聞樂見的戒律。他包含的是一整套佛家管理方式,小到受戒的儀式,大到天下各個寺廟如何管理。因爲這些戒律,纔將佛教統一成了一個整體,而不是一個個單個的,互不往來的寺廟,一個和尚拿一本度諜纔可以通行天下,到各個寺廟都能掛單生活。

    朱熹對儒家的作用,其實就類似於佛家的法顯,他通過這些綱紀倫常,給儒家立了規矩,讓讀書人從此有了一個統一行爲方式,統一的思想理念,統一的世界觀和認知,儘管儒家沒能形成佛教那樣的宗教,但卻大大強化了這個思想流派的統一性。

    假如沒有朱熹等理學大師,儒家儘管還能廣爲流傳,但絕對不會有宋明時期那樣強有力的統治力。

    比如在宋代之前,唐代皇帝就很篤信道教,孔子的地位根本不能跟老子相比。

    朱熹他們通過綱紀統一了讀書人的思想,在讀書人口中稱作正人心,通過綱紀正了讀書人的心。

    現在朱敬倫打算動一動這個東西,這真是一件很有難度,很需要勇氣的事情。

    最困難的是,理學的根基,是在與統治着大明九成人口,以宗法制度維繫和保護起來的鄉村會中。

    之前朱敬倫所有的改革,最深入也只到達了縣城一層,而且一開始只是從最容易的口岸地區入手,這種商業性質的區域,經歷力量起到的作用,比鄉村社會要大得多,因此改革往往侷限於經濟性質。

    在中國,經濟往往是最好改的,因爲中國人非常實際。

    但政治,就比較難改,最難改的則是基於思想的傳統習俗。

    哪怕到了21世紀,中國人在思想上,依然保持了相當大的傳統,有好的傳統,比如講究孝道,非常重視家庭,那時候只有中國人能夠爲了養活妻兒,一年到頭在外工作。

    也有不好的,那就是法制觀念淡薄,不善於利用法律維護權益,遇到不公的事情,不是尋求法律的支持,很多時候依然喜歡聚衆私鬥。出現醫療糾紛,找七大姑八大姨圍攻醫院,出現徵地糾紛,也是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做釘子戶。其實這些都可以用法律手段解決,但法律判決了,對他們不利的,他們也拒絕接受,依然是

    七大姑八大姨上。這都是法制觀念淡薄的表現,當然另一方面則是司法機關本身做的也不好,沒有公信力。

    朱敬倫在改革中,也遇到了方方面面的阻礙。從最早的開口岸,到最近的修鐵路,都遇到了暴力抗拒的情況。他之前一直使用各種手段柔性化解了,現在基本上做到了能開放的口岸都開放,珠江沿線每個縣都有自己的港口。甚至連廣西的梧州,也開放了貿易。鐵路也持續推進下去了。

    但在教育問題上,跟傳統勢力的拉鋸,則依然處於相持階段。

    早在十年以前,朱敬倫還沒有公開造反,當時打算開科舉的時候,就遭到了一次最大規模的抵制,當時各地的老夫子相互串聯,最後甚至集體向朱敬倫進行了一次請願。當時反對的是朱敬倫讓胥吏成爲正式官員身份,以及考試中加入數學內容。

    除了這兩件事,已經很多年沒有老夫子集體請願了,顯然修鐵路等事情,在他們看來,還沒有搞教育這件事重要。

    正是吸取了這個教訓,朱敬倫這幾年在教育上才格外的小心謹慎,始終避免跟保守勢力正面對抗,一方面依靠科舉來引導鄉村教育,一方面在墟市上大批投入建造新式學校。

    美國教育家詹森倒是不着急,他反而對大明教育的發展,給予了極大的肯定。肯定大明的教育,也是肯定他這些年的工作。詹森一直堅持教育,應該保持本國的傳統,在這一點上他倒是能容忍那些老夫子,可那些老夫子最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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