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不是個會解釋的人,只是跪在那裏一動不動,面對百里長安的質疑,連句多話都沒有。
“阿越。”修長的指尖,輕輕捏着祁越的下顎,百里長安目色溫柔,“我無心疑你,若不是你,這條命怕是還得落在別人手裏。”
祁越行禮,“公主千歲。”
“罷了!”她指了指身邊的位置。
祁越起身,恭敬的坐在她身側,由着她斜躺在他懷中,閤眼休息。
“有阿越在,我便什麼都不怕,終是能安安心心的睡一覺。”她閉上眼睛,音色低沉而難掩虛弱,“我知道,阿越就算是想殺我,也該是在你爹墓前,要不然……沒法跟祁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她終是最瞭解他,一如他那般瞭解她。
“公主睡吧。”祁越低低的開口,“奴才會守着您!”
守着,她這條命。
百里長安合着眼眸,一動不動,稍瞬便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馬車,緩緩前行。
紫嫣跟在邊上,紫嵐則盯着囚車裏的明霖。
“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跟公主府的人較量?”紫嵐冷笑,“等回到了縣衙,我第一個宰了你,還有你那個不知死活的姐姐和姐夫。”
明霖瞧着她,一言不發。
成王敗寇,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跟他廢什麼話?”紫嫣緩緩策馬,跟在了囚車邊上,“一個死人而已。”
敢跟公主府動手,在她們看來,的確已經是個死人了。
“你們莫要囂張。”明霖冷笑,“早晚有你們哭的時候。”
紫嵐被逗笑了,“哎呦喂,死人還能倔?要不,把你身後的人,拉出來溜溜,跟我過兩招,看我不剁了他腦袋當球踢?”
明霖惡狠狠的瞪着她們,然則不多時,又低頭笑了一下。
這笑容,讓紫嫣陡然眉心蹙起,心頭警鈴大作,隱約覺得不對勁。
“你笑什麼?”紫嵐沉着臉。
明霖只是看着她,笑而不答。
只是這笑容分外陰森可怖,讓人瞧着心內不安。
“你覺得他在想什麼?”紫嵐策馬轉回。
紫嫣沉着臉,“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什麼意思?”紫嵐不解,“他帶來的人都已經被抓住,咱們的人都在這兒,他還能掀起什麼浪來?難不成,插上翅膀飛了?”
紫嫣素來謹慎,不似她這般樂觀,“你別忘了,那人跑了!”
陳戊!
這是個隱形的陷阱,不知道藏身何處,隨時都會冒出頭來。
聞言,紫嵐啞然。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閉了嘴。
不管這明霖是不是故弄玄虛,到底是廣陵府的地界,必須得小心謹慎,切不可粗心大意,免得一失足成千古恨,陰溝裏翻了船。
待停在了縣衙門前,衆人靜默着駐足,無一人敢上前打擾。
除非,百里長安自己醒了,否則誰敢攪擾長公主休息?
百里長安睡眠淺,若不是因爲病痛,很少會放鬆警惕,自從開始沾染朝廷大權,她就沒有真正舒心過。
高處,不勝寒!
“到了?”百里長安幽幽的睜開眼。
祁越扶着她坐起身來,“可有好些?”
她沒回他,站起身來,攏了攏衣衫便朝着外頭走去。
祁越不做聲,緩步跟在其後。
長公主一出,衆生皆跪。
縣衙有些破落,但比起外頭倒是清靜,後院的廂房亦還算乾淨。
“長公主?”高壬行禮,“地方簡陋,請您見諒。”
百里長安是見人下菜碟,早前在廣陵府,非奢靡不許,在這梧桐縣,倒是可以將就。
“不妨事,乾淨利落便是。”百里長安進了院子。
院子不大,收拾得挺乾淨的。
屋子裏不大,還算挺整潔,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物什皆算齊全。
“是!”高壬行禮,“那……”
百里長安睨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說什麼,“那人就不用管了,我自會處理。”
“是!”
如此,高壬便不必多問。
這些事情,已經不是他一個縣衙師爺能置喙的。
退出院子,高壬轉頭望着祁越。
“人已經被找回來了,虧得長公主身邊的紫嵐姑娘。”祁越低聲開口,瞧了一眼周遭,確定無人盯着,又繼續道,“如今都在安全的地方,暫時沒有送回王家,但你只管放心。”
高壬畢恭畢敬的躬身揖禮,“多謝公子!”
“你該謝謝長公主。”祁越頓了頓,“算了,還是放在心裏便是,她從來不需要別人的感激,只做自己認爲,應該做的事情。”
高壬愣了愣,“公子?”
“行了,心願已了,好好辦差。”祁越不多說,轉身進了院子。
高壬如釋重負,王家的孫兒沒事了,那恩師在天之靈也可以稍有安慰。
只是這筆血債還沒討回,他終是不甘心的。
殺人,償命!
縣衙內外,重兵防守。
有大夫進了院子,爲百里長安看診。
大夫有點年歲,是縣內最好的外傷大夫,進了門之後仔細的檢查了百里長安的腦後傷,再然後是腿傷。
“其實後腦勺的傷只要好好養着,多喫點活血化瘀的藥,便也就罷了!”大夫皺眉,“問題是這腿傷的傷,餘毒未清,如今因着髒穢滲入而紅腫發膿,怕是不太好。”
紫嵐冷然,“什麼叫不太好。”
紫嫣當即摁住她,“大夫,有話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