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他到底是誰呢?
“你是我認識的人?”百里長安努力的回想着,可記憶裏一片空白,怎麼都沒搜到有關於陳戊之事。
如果真當這般,那能解釋的便只有一點:他出現在她母后薨逝之前!
一如她對那些文字的模糊印象,因着年少時受了太大的刺激,以至於記憶紊亂,分不清楚現實與幻境,也忘掉了很多無關緊要的事情。
可陳戊這麼一說,她便覺得,這人應該在自己身邊出現過,且不止一次的出現過……
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餘生。”陳戊顧左右而言他,“你的下半輩子,都將屬於我。”
百里長安真是被他給氣笑了,“你覺得你能守得住我?”
真是笑話!
“你能出現在這裏,不就是說明了一切嗎?”陳戊瞧着鏡子里人,眉眼溫柔,伸手捻着玉篦子,輕輕的爲她梳頭挽發。
百里長安坐着不動,這些事情她的確不在行,素來都是紫嫣和紫嵐幫着打理,以她的能力,只夠一把抓。
“無衣……”
“我是百里長安!”
陳戊頓了頓,兀自開口,“你不喜歡這個名字,無妨,那我以後叫你安兒可好?”
“放肆!”她低斥。
不得不說,陳戊雖然放肆,但他手巧,居然真的爲她挽起了髮髻,不似她平素的端莊凌厲,倒像是大家閨秀般嬌美。
“小家子氣。”百里長安嫌棄。
陳戊卻好像很滿意,“高高在上太過凌厲,如此這般,纔像這個年紀該有。”
“這個年紀?”百里長安正當華年,說起來也跟金陵城那些待字閨中的女子,沒什麼區別,若她不是高高在上……
可命中註定,她不是尋常女子。
大權在握,豈能兒女情長?!
“生如夏花的年歲,理該綻放於枝頭,像花兒一樣燦爛,而不是成日把自己困鎖在囚籠裏,不是紅就是黑的,沒了少女該有的明媚。”陳戊將粉色的桃花簪,輕輕別在她髮髻上。
一點明珠繞鬢邊,兩側輕垂明月璫。
彎眉懶畫嬌無雙,一點朱脣惹人嘗。
“看,安兒真美。”陳戊由衷感慨。
這不是恭維,是現實,大實話。
百里長安是大昭最尊貴的弋陽公主,也是人盡皆知的第一美人,放眼宮闈放眼天下,無出其右,只是礙於她的身份,無人敢褻瀆罷了。
這樣的容色,不管放在哪裏,都註定是個惹人注目的存在……
“來日穿上喜服就更好看了。”陳戊笑靨溫柔,“安兒不妨給予點期待,第一次穿嫁衣,總歸得興奮點。”
百里長安可一點都不興奮,她只想弄死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狗男人。
“如果能沾點血,染一染這嫁衣,我倒是可以成全你。”百里長安幽幽的開口,“陳戊,你可知道,外頭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所有人都在找我,你確定能藏得住我?”她勾脣笑得冷豔,“別到時候,連這最後的巢穴都被端得底朝天。我等着看你,變成喪家犬的樣子!”
陳戊自其後圈住她的雙肩,將下顎抵在她的肩頭,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鏡子裏的人,“安兒可真是讓我傷心,不過沒關係,這纔是真性情,我喜歡!”
“你是個瘋子。”她冷臉嗤鼻。
陳戊偏頭,溫熱的呼吸,悉數噴薄在她頸項間,近距離的瞧着她極美的側顏,“爲了安兒而瘋狂,值得!如果哪天我真的不行了,我一定會帶你一起走,這輩子……你都別想甩開我。”
有些人偏執成魔,陳戊就是這種人。
“我讓人進來好好伺候你,身上的毒不會讓你手腳發軟,但會讓你沒有氣力逃跑,僅此而已。”他意味深長的笑着,在她的脖頸處輕輕落吻,“你跑不了。”
百里長安坐着不動,要不是爲了讓他得逞讓他滾,以她的性子,定是要狠狠給他一巴掌。
如她所願,陳戊得逞,轉身離開。
不多時,石榴讓人端着飯菜進門。
“姑娘餓了吧?”石榴笑着讓人將飯菜放下,兀自爲其布碗筷,“您趕緊用飯吧!”
百里長安徐徐起身,緩步走到桌案前,雙手抵在桌上看着,一桌子的菜,竟都是她喜歡喫的?這陳戊還真是……神通廣大得很!
勢力滲透至此,爲何她此前不曾察覺?
除非,是她身邊的人。
遙想此前,陳戊有意誤導,想要藉着她的手,剷除沈唯卿,奈何她對沈唯卿深信不疑,讓他未能得逞。
“呵!”她冷笑,不語。
石榴詫異,“姑娘不喜歡?不妨事,若您想喫什麼,只管吩咐,奴婢一定會吩咐廚房給您重新做。您是公子的貴客,不可怠慢!”
“不妨事!”百里長安坐定,“你下去吧,我不喜歡喫飯的時候,有人在邊上看着。”
石榴爲難,“姑娘?”
“滾出去。”百里長安面色黢冷,周身威壓瘮人。
石榴喉間滾動,慌忙行禮,“是!”
待石榴離開,百里長安若有所思的瞧着桌案上的飯菜,連她的喜好都摸得這樣清楚,陳戊啊陳戊,你可真是個人才!
不過沒關係,凡事總有兩面,誰說她被困於一隅,就束手無策?若她這般不中用,這大昭的天下又豈會落在她的手裏!
外頭,陳戊瞧了一眼退出來的石榴。
“她吃了嗎?”
石榴行禮,“姑娘說,用飯的時候不想讓人在旁伺候,想來是應該會喫的。”
“她不會虧待自己。”陳戊很肯定的開口,“但她也不會坐以待斃!”
有這樣的人長伴一生,想必會很有趣吧?!
陳戊勾脣,轉身離開。
外頭,出奇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