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從御花園裏撿着半截木簪子,原本不是什麼大事,但是……”沈唯卿沉着臉,“上面刻着阿九兩個字。”
眉睫陡然揚起,紫嵐慌忙伸手接過,“阿九?”
別說是紫嵐,饒是祁越,也跟着愣了愣。
“許是有人故意在傳送什麼消息,但既然落在我手裏了,我自然要交到長安的手裏,讓她過目的。”沈唯卿有些猶豫,“阿九是……”
紫嵐忙道,“這件事,奴婢會轉達,請沈大人先行回去吧!”
“好!”沈唯卿瞧了祁越一眼,“你如今不是罪奴了,還需要在這裏待着嗎?”
祁越斂眸,“縱然擺脫了罪奴的身份,但仍是公主府的人,自然要在旁伺候,除非哪日公主驅奴才出府,方可作數。”
否則,他永遠是公主府的人。
“呵!”御花園那邊離不開人,沈唯卿不能久留,只能拂袖而去。
祁越立在原地,瞧着紫嵐手裏的斷簪,徐徐伸出手,“給我。”
“你要作甚?”紫嵐雖然偏向於祁越,但她不會背叛百里長安,所以這東西是必須交到主子手裏,不可被人損壞。
祁越面色平靜,“看一眼。”
“就一眼。”紫嵐遞上。
嗯,就一眼。
一眼,就看明白了。
阿九?
“阿九……”指腹輕輕摩挲着,簪子上的兩個字,略有些模糊,可見是有些年頭了,祁越忽然低頭笑了一聲,“果真是陰魂不散啊!”
紫嵐小心翼翼的問了句,“這簪子……”
“她知道。”祁越將簪子遞了回去,“她會處置的。”
紫嵐猶豫了片刻,終是推門而入。
祁越立在檐下,瞧着被風吹動的宮燈,燭火葳蕤,光亮斑駁,他攤開掌心,任由那光亮落在手心裏,明明瞧得那樣分明,蜷起指尖卻怎麼都握不住。
待進了門,紫嵐便猶豫了。
“主子?”紫嵐先是將消息遞上,“沈大人送了御花園那邊的消息過來,請您過目。”
“是!”紫嵐點點頭。
百里長安眉心微凝,“還有事?”
“這個……”紫嵐將半截木簪子遞上,眼皮子都不敢擡一下,“沈大人說,是底下人從御花園裏撿來的,不知是誰丟的,原也沒什麼大礙,只是上頭刻着阿九二字,所以才……”
說到這兒,紫嵐訕訕的閉了嘴。
“放肆。”紫嫣低喝。
阿九這二字,豈是她們能說的?
那是主子的小名,因爲排行第九,所以小名阿九。
長公主百里長安,小名阿九,非人人能喊,若不是尊貴無雙,若非至親至情,誰敢說這兩個字呢?
還刻在簪子上?
簡直是放肆至極,該死至極。
燭光裏,百里長安面色發白,目色略有些猩紅,恍惚間好似有淚光盈動。
如玉般的指尖,輕輕摩挲着那半截木簪子,摩挲着那兩個字,彷彿想起了那個從牆頭躍下的男子,眉眼間竟不自覺的揚起了笑意。
可這笑意,何其酸澀。
“御花園撿的?”她嗓音沙啞,轉頭望着紫嵐。
紫嵐點點頭,“沈大人是這麼說的。”
“呵……”百里長安揚起頭,長長吐出一口氣,“你們爲什麼沒撿着?倒是讓旁人,輕易撿着了半截?那另外半截呢?”
紫嵐搖搖頭。
“人都死了,還留着這東西……是想禍害誰呢?”她忽然將簪子丟在了地上,“燒了,給我燒乾淨點!”
紫嫣快速撿起來,“是!”
火盆裏的火苗,登時躥了起來。
那根木簪子,就躺在火盆裏,躺在火炭上,被瑩藍色的火光包圍着,漸漸的吞沒,漸漸的燒成了木炭的一部分。
百里長安坐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看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要看着它變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