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行禮,“無恙。”
“無恙自是最好,折損了不少千機閣的人,回去之後你當自去領罰。”百里長安是不會跟他客氣的,畢竟千機閣的人,都是自己的有生力量,如今折損在禮州,着實讓人有點氣憤。
但百里長安親自進了墓穴一趟,深知內裏的情況詭譎,所以這件事她並不打算深究,那種情況下,能活下來都難。
“是!”祁越並不爭辯。
百里長安幽然吐出一口氣,“準備一下,離開這兒。”
這林子到底是陰森,他們這些人都身上帶傷,需要一個安靜而乾淨的地方,收拾一下自身,要不然再有變數,怕是真的要措手不及了。
趁着夜色,一行人先行離開林子,暫時回了安寧鎮。
現如今的安寧鎮,什麼都沒有,黑衣人和聖教的人,現如今都在林子晃悠,是以這會安寧鎮還算安寧。
客棧裏空空蕩蕩的,只要不點燈,不發出聲響便沒什麼大礙。
“消息已經發出去了。”楚英上前彙報,“咱們的人很快就會趕來。”
百里長安累着了,這會正在屋內休息,倒也沒什麼大礙。
沈唯卿一轉頭,便瞧見了從後門轉回的祁越,兩人打了個照面,兀自對視着。
見狀,楚英心裏咯噔一聲,默默行禮退下。
這種場面,不適合他在場。
“在墓穴裏……”沈唯卿開口,“怎麼傷着的?”
祁越擡眸看他,知曉問的是百里長安的傷勢,但他這廂不想回答,漠然保持了緘默。
“她的膝蓋,後腦勺,都是不同程度的受傷。”沈唯卿繼續開口,“你當知曉,她是怎麼傷的,爲何不說話?”
祁越往邊上退了兩步,作勢往前走。
“把話說清楚再走。”沈唯卿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祁越深吸一口氣,“有什麼話,還是去找公主爲好,想來公主很願意爲沈大人解疑釋惑。至於我,既是千機閣的閣主,有些話當嚥下肚子裏去,沒有公主的吩咐,絕對不能多說半句,還望沈大人見諒。”
“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沈唯卿斜眼看他,“如今這般處境,你應該看明白狀況,有些話該說的還是得說,否則如何處置?”
祁越原就話不多,此番更是一言不發。
“最是見不得你這悶葫蘆的樣子。”沈唯卿皺着眉頭,目光沉冷,“祁越,你我原是一起長大的情義,你如何,我如何,各自心知肚明。”
祁越還是不吭聲。
“我不想知道墓穴裏面藏着什麼,我只想知道,是誰傷了她。”沈唯卿已經把話說得這麼直白,自是希望祁越說實話。
祁越深吸一口氣,“這些事情你大可直接問她,我只是個當奴才的,奴才有話不敢直說,沈大人要麼自己查,要麼去找公主問個清楚。”
“祁越!”沈唯卿低喝。
祁越還是那副守口如瓶的模樣,眉眼間平靜得出奇。
話音未落,身後的房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
二人紛紛轉身,不約而同的擡頭望去。
百里長安站在昏暗裏,不知道是否將二人的話聽在了耳裏,但是這一瞬間,氛圍略顯尷尬。
“長安?”終是沈唯卿率先回過神來,當即上前,“你怎麼醒了?”
百里長安快速後退,“你誰啊?”
沈唯卿:“??”
祁越:“……”
“阿九?”百里長安低喚,“這是什麼地方,我們之前不是在墓穴裏嗎?是幻境?還是現實?又或者,這裏是……”
“客棧!”祁越打斷她的話,“安寧鎮的客棧,我們進去之前來過的。”
聞言,她點點頭,“原來如此,那我們是出來了?怎麼出來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沈唯卿一臉懵逼,愣是沒敢吭聲,有點鬧不清楚狀況,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什麼阿九?
什麼幻境?
這說話的語氣,都跟百里長安平時不太一樣。
“許是你累着了,出來的時候已經睡着了,要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裏,我們是沿着暗河走出來的。”祁越解釋,“眼下離天亮還早,回去休息吧!”
百里長安木訥的點點頭,“你會一直守着我嗎?”
“會!”祁越頷首,“你只管放心的睡,其他的交給我。”
“哦!”
直到祁越和百里長安都進來房間,砰的一聲合上了房門,沈唯卿纔回過神來,一腦子渾濁不輕,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似的。
“大人?”楚英訕訕的上前,“長公主這是怎麼了?”
雖然之前退了下去,可這地方就這麼大,百里長安的聲音清脆,楚英自然聽得清楚,爲什麼叫祁越阿九?爲什麼長公主好似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這是怎麼了?”沈唯卿也愣了愣,從未見過這樣的百里長安,說話的時候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嗓音都是軟軟的,甚至於有點害怕?
對,害怕。
那樣的謹慎小心,那樣的戰戰兢兢。
“這不是長安。”沈唯卿凝眉,“長安不會這樣說話,瞧着好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楚英連連點頭,“睡覺前和睡醒後,完全是兩個人,卑職瞧着也是有點……有點心裏瘮得慌。大人,是不是祁閣主對長公主做了什麼?”
“他不會。”沈唯卿一口否決,“哪怕是他自個死了,他也不會拿長安開玩笑。”
楚英想了想,“要不然,是長公主頭上的傷?”
“傷勢反覆,倒是情有可原。”沈唯卿覺得,肯定是腦袋上的傷,讓她出現了幻覺,所以纔會說出那樣的話,以至於對他……視而不見。
沈唯卿清楚的記得,他邁步上前的時候,她好似下意識的退了一下。
可是,她記得祁越……
“阿九?”沈唯卿揉着眉心,“他怎麼敢叫阿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