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紫嫣撐傘,紫嵐抱着那一袋子的小零嘴,“這是要去哪兒?”
現如今下了雪,外頭着實冷得厲害,不應該在外面久留。
“走,去沈家。”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小姑娘轉身就走,便走還邊叮囑,“這事可不敢告訴阿祁,不然那他知道我與旁人玩,必定是要生氣的。”
往日裏,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不過是與皇兄鬧騰了一番,他也不高興……
“是!”
“是!”
沈家已經沒落,怎麼說呢?
因着邊關之亂,有流言蜚語,說是沈大,將,軍貪墨軍餉,以至於戰敗,身死邊關。
可這事連朝廷上都還沒個落處,老百姓倒是先傳了開來,於是乎沈家幾乎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如同過街老鼠一般。
百里長安踏進大門的時候,只見着滿院荒涼,除了沈家舊有的幾個老家奴,其他能跑的都跑了,怕哪天沈家獲罪,到時候株連其中。
跑的時候,還不我那個席捲了沈家的財物。
一瞬間,頗有些樹倒猢猻散的感覺……
“主子?”紫嵐愣了愣,“這好像被打劫了一樣。”
百里長安也愣住了,“這幫狗奴才,簡直豈有此理!”
所幸,父皇給了她這個差事,不然她還不知道,沈家已經變成了這樣呢!
今年端午的時候,沈家還好好的,在荷池賞花的時候,沈唯卿還救過落水的百里長安。
當時人很多,百里長安趁着衆人不當心,蹲在荷池邊勾那盛開的蓮花,也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掉進了荷池裏。
是沈唯卿一個箭步扎進了水裏,把她撈了起來,這才免她出事。
事後,還發現了她腿上的淤青,小聲告訴她,仔細宮裏的人。
那是麻穴的位置。
這就意味着,此事不是意外,是人爲。
紫嫣和紫嵐爲此受罰,每個人挨二十脊杖,好在最後百里長安爲二人求情,這才讓皇帝鬆了口,留了她們性命,從那時候起,兩個小姑娘便默契的分工。
不管發生何事,主子身邊必有一人,決不可同時走開……
回過神來,百里長安攏了攏身上大氅,大步流星的朝着內裏走去。
風吹着雪花肆意翻飛,漫天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
院子裏,有人靜靜的站着,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他在看什麼呢?”百里長安攏了攏大氅。
紫嫣搖頭,“許是在想他父親吧?”
誰知道呢?!
沈唯卿站在院子裏,他原就性子孤僻,現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更是沉默寡言,連他的兄長沈唯君也沒辦法,只能無奈的在迴廊裏嘆氣。
勸不住,勸不住。
沈唯君一怔,慌忙上前行禮,“參見公主。”
“他怎麼了?”百里長安低聲問。
沈唯君搖搖頭。
“喂?”她走到了沈唯卿身邊,“你在看什麼呢?”
除了灰濛濛天,就是白茫茫的雪,什麼都沒有。
“我沒有父親了。”沈唯卿望着她。
百里長安一怔,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這是事實,他們的父親死在了邊關,現如今朝廷還在調查軍餉一事,沈家處於風口浪尖上,至於最終結果,依舊讓人心內忐忑。
弄不好,會株連九族……
但,父皇讓她過來,百里長安便曉得,父皇的心裏有桿秤,必定是已有眉目,但不知道爲何卻一直按兵不動,也不爲沈家澄清。
只不過,小公主進出沈府,對沈家來說,無疑也是一重保障。
讓着急的人更着急,讓觀望的人更不敢輕舉妄動。
這是權術。
百里長安現在不懂,但長大之後,也就想明白了父皇的用意,兵不刃血,又能讓沈家記着她這份人情,着實是一石數鳥的好手段。
“以後,我罩着你!”百里長安往他手裏塞了一把糖,“這松子糖最是好喫,又香又甜。”
沈唯卿瞧着掌心裏的糖,面上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許是因爲太冷,面頰凍得鐵青,鼻尖凍得通紅,脣瓣亦是青紫。
他父親的屍身,還在回金陵城的路上,沈家……卻早已破敗不堪。
小小年紀,要經歷這些,着實讓人難以接受。
從天,掉到地。
只需要,眨眼之間。
“喫!”她剝了一顆糖,塞進了他嘴裏,“喫!”
低眉瞧着小傢伙,霸氣至極的模樣,沈唯卿眉心微凝,但還是嚥了咽口水,嘴裏的香甜滋味瞬時蔓延開來,眼眶瞬時紅了。
“你放心,以後誰敢欺負你,就報我的名號!”她站在雪地裏,仰頭瞧着沈唯卿,“我可是父皇,最寵愛的小公主。”
沈唯卿看着她,艱澀的扯了扯脣角。
她伸出小拇指,“來,拉鉤。”
雪,紛紛揚揚的下着。
厚重的積雪壓彎了枝條,壓垮了沈家,但有她百里長安在,終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好,拉鉤。”他莫名拒絕不了,小公主的關懷。
人都是視覺動物,尤其是眼前這白白淨淨,粉團捏的小娃娃,一雙大眼睛,眼巴巴水汪汪的望着他,一直望到了他心坎上。
“若是覺得心裏難受,你就喫糖,我給你買了好多好多的糖。”她仰頭望着他,“你救過我,我不會讓你被欺負的!”
沈唯卿定定的望着她,低聲應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