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停在了沈府門前,瞧着走下馬車的祁越,小姑娘默默的抿起了脣瓣,下意識的眨了眨眼,咧嘴嘿嘿的笑着,“你怎麼來了?”
祁越一身錦衣玉服,小小年紀,面如冠玉。
“太子哥哥說的?”她嘟嘟嘴。
祁越沒吭聲,變戲法似的,摸出一個小手爐遞給她。
“阿祁真好。”她笑着接過,麻溜的爬上了馬車,“我要喫伯母做的糖糕。”
祁越舉止優雅的坐在她身邊,伸手撣了撣她肩頭的雪水,眉心微微擰起,“下這麼大的雪還不安生,若是父親從宮裏回來,我還不知道你出了宮。街上沒找着人,沿途問了路人,才曉得你來了沈家。”
“我若說,是父皇的意思,你信嗎?”她眨着眼睛問。
祁越一怔,繼而點點頭,“你說我就信。”
“那我要是騙你呢?”她又問。
祁越想了想,“也信。”
只要是她說的,他就信。
“那你可真好騙。”她嘖嘖嘖的搖頭,把玩着擱在腿上的手爐。
暖洋洋的,真舒服。
“知道就好。”他不溫不火的開口,小小年紀便格外老成,“回去之後,我給你做糖糕。”
百里長安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你會做糖糕?”
“嗯,娘教的。”他看着前方,身形挺得筆直。
聞言,百里長安嘿嘿笑着,“那我要試試。”
“好!”他鄭重其事的點頭。
還真別說,祁越的糖糕做得甚是好喫,與他母親的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總算是做得像模像樣了!”侯夫人笑道,“公主有所不知,他呀……”
不等她說完,祁越已經打斷了他的話,“母親!”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這總成了吧?”侯夫人回望着自家夫君,各自會心一笑。
那廚房都差點讓這小子給拆了,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總算是做成了這般模樣,卻還不肯讓她在公主面前提及,這孩子真當是長大了。
小小少年郎,也懂得害羞!
“好喫嗎?”祁越問。
百里長安連連點頭,“好喫,甜而不膩,軟糯香甜。”
“喜歡就好!”他往她的碟子裏,夾了一塊糖糕,“趁熱纔好喫,冷了就會發硬。”
小姑娘美滋滋的笑着,甜得眉眼彎彎,讓人瞧着好生歡喜。
喫完了糖糕,祁越便帶着她去了後院。
瞧着這兩小無猜的二人,侯夫人是真心歡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快些長大,什麼時候能等到聖旨賜婚的那一天呢?”
“你呀。”祁正輕嘆,“這小子心裏盤算着呢!但是,聖意難測。”
“皇上與皇后,就這麼兩個孩子,十皇子身子不好,連太子之位都落不到頭上,而九公主呢……皇上寵愛得跟眼珠子似的,擱在掌心裏寶貝了多年,你覺得他捨得嗎?”祁正還是很瞭解上頭這位帝王的,“皇帝可捨不得,你這想法還是緩緩的好。”
侯夫人:“……”
盡說大實話。
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回宮的時候,聽得紫嫣和紫嵐提及,說是宮裏來消息,皇后娘娘病了。
“我去看看!”百里長安撒丫子就跑。
雪地裏打滑,幾次險些摔倒。
所幸,紫嵐眼疾手快,每次都堪堪攙住。
“主子,您慢着點。”紫嫣心驚肉跳。
百里長安進去的時候,太醫早已在寢殿裏爲黛櫟診治。
“公主?”應娘在外面攔住了她。
百里長安揚起頭,瞧着眼前的應娘,小臉有點垮下來,“姑姑?”
“公主,別進去了。”應娘嘆口氣,徐徐蹲下來,“皇后娘娘是心中鬱結難舒,已經是多少年的老毛病了,沒什麼大礙。”
百里長安知道,這位姑姑在母親心中的分量,她的話無疑就是母親的話,“姑姑是刻意在這裏等我的嗎?爲了不讓我進去。”
“公主?”應娘猶豫了一下,瞧着眼前的小姑娘,委實有些心疼,“皇后娘娘心情不好,您也不想惹她生氣,對吧?”
百里長安點點頭,不似外頭的活潑恣意,乖巧得好似另一個似的,“姑姑,母后爲什麼不喜歡我呢?她是覺得長安不好看?還是覺得長安不乖,哪裏惹她生氣了?”
“都不是。”應娘張了張嘴,她要怎麼說呢?
說是因爲上一輩的恩怨?
因爲皇帝的緣故,所以她的出生,原就不被期許?
應娘說不出口,公主遷怒於孩子,雖然有悖人倫,但……滅國亡種之恨,有幾個人能原諒?若是這都能和好如初,那公主就真的不配爲人。
大昭,滅了他們無妄之國啊!
深仇大恨,國仇家恨。
這鴻溝,永遠都沒辦法跨越……
“公主,回去吧!”應娘低聲勸慰,“等皇后娘娘身子好些,您再來。”
百里長安流着淚,“爲什麼不喜歡我?我是母后生的,別人家的孃親都可疼可疼自己的孩子,爲什麼母后不疼我,不喜歡我?姑姑,爲什麼?”
“這……”應娘看着心疼,微微紅了眼,“姑姑回答不了你,但現在……爲了讓你母后能挺過去,先別打擾她了,公主也不想讓你母后出事吧?”百里長安抹着淚,站在檐下吹着冷風,卻不敢哭出聲來,怕母后厭惡哭哭啼啼的孩子,更加厭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