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上明野的祖父建嶼谷國至今將近百年了,風上明野的母親是長夷國公主。
所以,這個人每次出現,陳瑜都格外小心。
曉之以利,行竊國之事的世族大家沒有一個好下場,風上明野若對大越國有覬覦之心,顯而易見最好的合作伙伴是蘇家。
蘇家現在尚且剛剛嶄露頭角,但權傾朝野真的一點兒也不難。
如果發現端倪,陳瑜必會把風上明野的命留在大越國,不是爲了護國,而是爲了蘇家的將來。
自古人心最善變,若蘇家後世子孫中出了一個反骨仔的話,自己今時今日所做的努力都不如付之一炬。
談不上試探風上明野,只是蘇家的手還神不到嶼谷國,充其量算了解一下,陽謀是最容易得逞的捷徑。
風上明野放下茶盞:“蘇老夫人不覺得在下很眼熟嗎?”
“風上先生見諒,我這個人別的都還好,就是患有臉盲之疾,若說眼熟的話,再次見到你,知道你是風上先生就是最大程度的記得了,所以說眼熟,也算吧。”陳瑜笑着說。
風上明野想聽到的不是這個!
自己和嘉靖帝的容貌十分相像!
但陳瑜不接這個茬兒。
風上明野垂首,勾脣一笑:“蘇老夫人若有機會去嶼谷國的話,必會有在大越國的感覺,因爲嶼谷國本就和大越國同宗同源,若論起來的話,我也是蕭家人。”
“原來如此。”陳瑜不喫驚,略意外,風上明野倒還真敢說。
風上明野擡眸:“故國難回,莫過如此了。”
陳瑜舒緩的靠在圈椅中,嘆了口氣:“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就說這做生意吧,成王敗寇,能全身而退實乃時也運也,一着不慎血本無回的事情也多得很。”
“老夫人說的有道理。”風上明野喝了杯中茶,起身告辭。
陳瑜送他到門口,看着白衣勝雪的背影,勾起脣角笑了,聰明是聰明,膽小也委實膽小,怕嘉靖帝的人,只會更怕蕭祈玉,不信走着瞧。
大越國往後若干年,從民生到國力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好戰的大越和一個富足的大越,哪個更可怕?
陳瑜回到書房裏,看到抱着一本書睡着的潘玉玲,心疼的過來拿走了書,給蓋上了薄薄的被子。
坐在陽光下,翻看着風物誌。
如果能派人去一趟嶼谷國的話,就好了。
就在陳瑜想這件事的時候,御書房裏的蕭祈玉正在閉目養神,旁邊的何與歸正在慢條斯理的說着當下。
“國商,誰合適?”蕭祈玉睜開眼睛看何與歸。
何與歸清了清嗓子:“蘇家……。”
“不行。”蕭祈玉都不給他說完的機會,蘇家是逆鱗,說是國商,走出大越國的目的並不是經商,而是要看看外面周邊的國家分佈,蘇家誰也不能擔當此任。
何與歸摸了摸鼻子:“皇上,臣覺得蘇家的貨物可以,人選嘛,破軍可以。”
破軍?
蕭祈玉知道破軍的底細,對於何與歸的想法確實心動,番邦商人都能來大越國做生意了,也就說在外面還有不少國家,只是做生意當然好,也要防備有來犯之敵。
登基之後,蕭祈玉着重的瞭解了嶼谷國,風上明野作爲嶼谷國未來的君王,他對大越國的好感不會有多少,長夷國滅了後,長夷國的公主是嶼谷國的皇后,這裏面就多了許多不確定的因素了。
再說破軍,誠然是讓人放心的,帝王爲何喜歡孤臣,因孤臣無所掛礙,破軍的本事自己親眼見過的,四叔教出來的人,可以重用。
何與歸退下後,蕭祈玉起身往東宮去。
登基之後,東宮便閒置下來了,宮門口的守衛看到蕭祈玉跪下請安,蕭祈玉邁步入內,從正殿到後面的演武場,蘇謙修腰背挺直的走在兵士中間,帶着面具的破軍手裏握着長鞭。
這些人是從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苗子,蘇謙修要訓練出的錦衣衛只效忠皇上,聽命於蘇謙修。
蕭祈玉登基之後,蘇謙修便一直在做這事兒。
“皇上怎麼來了?”蘇謙修快步過來,抱拳低頭問。
蕭祈玉沉聲:“議事。”
兩個人往東宮書房去了。
蘇謙修知道皇上是拿不定主意了,煮水烹茶的功夫擡頭看閉目養神的蕭祈玉,輕聲說:“天色還早,睡一覺再說也不遲。”
“想家了。”蕭祈玉擡起手遮住額頭,也懶得睜開眼睛,嘀咕了一句。
蘇謙修勾起脣角搖頭苦笑,這不是第一次聽蕭祈玉說想家,要說想家的話,那也得是自己吧?
事實上真不是,最想家的是蕭祈玉,因爲他害怕失去蘇家,而自己不論成敗都有家,什麼時候回去,那都是自己的根。
“奶奶應該去徽州府了,三年大會,她老人家如今是心無掛礙,只盯着銀子呢。”蘇謙修說。
蕭祈玉抿了抿嘴角,蘇家能用多少銀子?老人家惦記着自己空蕩蕩的國庫呢。
窮家難當,他現在算是體會到了。
“何與歸剛在跟我說起了嶼谷國。”蕭祈玉偏頭看着蘇謙修:“他也和你一樣,認爲嶼谷國不會永遠老實的。”
蘇謙修把一杯熱茶送到蕭祈玉面前:“不老實也這麼多年了,翻起來什麼浪花了?觀望就是沒膽子動武,先帝在的時候不敢,如今的皇上更能讓他們望而卻步的,聽話讓他們活,不聽話就滅乾淨,又不難。”
這下,蕭祈玉笑出聲來:“你就那麼相信我?”
“當然相信,論行軍作戰手裏有王師近百萬,論治國安世大越人才濟濟,彈丸之地敢蹦一蹦試試!”蘇謙修擡眸看着蕭祈玉:“何大人不會只提出來問題,沒有對策的,他的對策是什麼?”
蕭祈玉盤腿兒坐在榻上,端着茶送到嘴邊抿了一小口:“商隊,朝廷的商隊從徽州府碼頭出海,如果能走到海的另一邊更好,即便是到不了的話,也要繪製出來那些番邦商人所來之地的堪輿圖。”
蘇謙修擡起手壓了壓額角:“辦法是好辦法,但造船先動纔行,奶奶說過老君山有不少鐵木可造船,原本她說等穩定下來就送到徽州府,爲大越國水師做準備呢。”
蕭祈玉愣住了,回頭又躺下了,雙目緊閉:“大哥,我真害怕做不好,奶奶會失望啊。”
“不要亂想,她老人家比我還相信你呢,祈玉,怕甚?我帶貨出海,嶼谷國圖謀不軌,我直接蕩平了他,永絕後患!”蘇謙修拿出帕子扔到蕭祈玉的臉上,真是的,在自己跟前都哭好幾次了!
門外,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太后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