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麗嬪被刺殺之時，她的目光與兒子的對視，婉容頓時明白了。
“可，那碎玉，她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她陷害您，但她那樣維護如妃，寧可承認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也要保護如妃……”忽然，婉容眼睛變得明亮：“我明白了，我能想到的事情，皇后娘娘肯定也想到，陛下也會想到，碎玉臨終前，維護某個人，寧可失去生命，倒越是讓人懷疑如妃。”
小娥走了進來，說：“娘娘，宮裏傳來消息，如妃娘娘被皇上下旨，禁足了，沒有說任何原因。”
此刻，回到母親的宮裏，君容親自給母親換上新的入殮的衣裳，眼眶裏一顆眼淚都沒有，只有深深的自責和憤怒。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從袖子裏，取了出來，看了一眼，腦袋頓時“轟”的一聲快要炸了。
上面只寫了簡單幾句話：“兒，母親之死是爲了你，你記住，以後，皇后纔是你的母妃。”
難道母親，早已存了必死之心嗎？
他的身後，傳來腳步聲，隨即，婉言端來幾盤小菜，放在他的面前。
“殿下，我聽聞你沒有喫一口食物，特意給你端來了幾樣清淡小菜，還請殿下保重身子。”
他猛然轉頭，死死盯着婉言。
那眼神好似要透析她的靈魂一般。
猛然，他站起來，一把扼住了婉言的喉嚨：“說，是不是你！”
他的聲音嘶啞，眼神充滿血紅之氣，好似要把她掐死，力氣很大。
婉言的臉孔頓時變得通紅，逐漸青紫，她拼命掙扎，手指甲劃過了他的手背。
一陣刺痛，讓君容清醒了一些。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表面的溫文爾雅背後，藏着暴虐的性子。
他有自己的密室，經常狠狠揍那些犯錯的下人，鞭打，棍棒，甚至活活被他打死。
他有想掐死婉言的衝動。
但他想起，婉言，畢竟是首輔的庶女，對自己還有利用價值。
他的手一鬆，婉言身軀一軟，朝地上倒去。
她躺在地上，咳嗽起來。
她委屈地看着君容殿下：“這是你母親的決定，與我有什麼關係，她這麼做，是爲了你。”
“我母親，她沒有想過去死，是你提醒了她，對不對？”
“我哪裏敢提醒她，她雖然位份不高，可好歹也是嬪妃，我算什麼，不過是一個庶女，是殿下你想殺死就殺死的工具，可我與你母親一樣，一切都是爲殿下着想。九皇子死了，你也失去了母親，皇后娘娘不就有理由，倚重你了嗎？”
“你說什麼，所以，這就是我母親要去死的理由？她死了，我成了孤兒，皇后娘娘就會收我在膝下？”
“不然呢！你母親爲何去死，就因爲她的死，能送你上青雲。”
腦海裏劃過一道閃電，想到皇后讓自己去查九皇子一事，而母親和碎玉臨死之前，把矛頭嫁禍到了不是本國人士的如妃娘娘身上！
爲什麼？
是針對六皇子而去的。
那碎玉的身份……
他豁然明白了。
母親身邊的大宮女走了進來，她跪在君容的足下。
“殿下，娘娘讓奴婢帶一些話給殿下。”
“你先回去吧。”君容讓婉言離開：“本殿下現在需要查一些事情。”
自己如此爲他着想，他卻好似把自己當外人一樣。
但她還是默默忍耐。
她行禮，轉身離開。
“說吧，我母親還有什麼話要你帶給我。”君容的臉色陰晴未定。
那宮女說：“娘娘讓我告訴你，碎玉的父母死於一場饑荒，當年，娘娘給了一些銀子給她，讓她去安葬自己的父母。”
“你是說，碎玉，是我母親的一顆棋子？可她爲何要殺死我的母親？”
宮女沉默不語。
君容猛然明白了一切。
碎玉是母親的人。
砒霜也是母親着人弄來的，讓碎玉先是嫁禍給柳妃，如果柳妃能認了此事，就會牽連三皇子君墨。
如果柳妃沒有誣陷成功，那就嫁禍給如妃。
牽連到六皇子君東。
這兩個皇子，都是自己奪嫡路上最大的障礙。
而砒霜先毒死九皇子，則是讓九皇子出局，讓自己重新得到皇后娘娘的寵愛。
這是兩步活棋，不管走哪一步，自己都會穩贏。
唯一的代價是，母親，她已經存了必死之心。
很可能，是婉言旁敲側擊，讓母親存了必死之心，但母親願意去死，也要死得有價值。
所以她佈下了這精妙的棋局。
誰也不會想到，真正的兇手，已經死了，還死得那麼悲壯，好似爲大虢盡忠。
母親臨死前嫁禍給瞭如妃，就算最終如妃沒事，也要褪成皮，而連累到君東殿下。
是母親，安排碎玉，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殺死她自己。
君容全身冰冷，但心是火熱的。
母親已經用生命，爲他鋪就了一層大路，他必須義無反顧走下去。
直到走到那權力的最高峯。
他低頭看着那跪在地上的，母親身邊的大宮女，她是現在唯一的知情人了吧。
他慢慢走向她，語言是那麼溫柔：“本殿下已經明白了一切，你去告訴我的母親，她的心意，兒子已經都明白了，必然不會辜負她。”
他的聲音那麼和善，宮女有些被迷惑，但沒有完全聽懂，直到看到君容，忽然扼住了她柔嫩的脖子，他的力氣是那麼大。
“去吧，安心上路，我母親信賴你，她需要你的陪伴，放心，你會葬在我母親身邊，以義婢的身份……”
他的聲音越來越遙遠了……直到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君容安排好了一切。他還讓人給張繼公公送去了一張大額的銀票。
他看着窗外，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
他的眼睛猩紅，脫掉了衣裳，衝入了雨幕裏。
翌日，皇后娘娘就得知，五殿下爲母親守夜，發高燒，昏迷不醒。
她感嘆：“沒有想到，君容還如此仁孝。”
張繼公公幽幽地說：“娘娘，五殿下仁孝，可如今，已經失去了母親。”
他的袖子裏藏着那張銀票，足夠他在京城添置一處三進宅子。
皇后娘娘微微點頭，說：“看來，這是天意啊。”
而此刻，同一片天空之下，婉容看着墨黑的天空，劃過一道霹靂閃電。
她悠悠地說：“京城怎麼又變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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