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護工似乎想起來什麼,說:“老先生火化之前有個鐲子是火化不了的,火葬場想要老先生生前家屬的聯繫號碼,原來兩位工作實在是太忙了,打了幾次電話也沒接通,然後就打了老先生的緊急號碼,接通電話的是個年輕人,那個緊急號碼的接通人就是您吧?”
曾應裴看着手上的鐲子點了點頭。
護工笑着說:“您對老先生很重要,生前您應該多來陪陪老先生的,他總是提起你。”
說完就離開了,“我還有另一位老先生要照顧,如果你們想再聊的話,就麻煩等我一會兒吧。”
祝餘到了謝,不過還是離開了。
他們離開之後去了一片廣闊的草地,這個國家隨處可見廣闊的草原,到處都是悠揚的歌聲,金黃色頭髮的小女孩在馬背上坐着,路過的時候朝祝餘打了個招呼。
“你好啊!外國人!”說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然後小女孩看見祝餘也朝她笑了笑,高興的騎着馬離開了。
祝餘跟曾應裴靠在一個天藍色的柵欄上,看着柵欄裏圍着一個全是冰的水池,還能看到冰層裏面紅色的魚兒在裏面跳躍。
曾應裴垂着頭,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他一言不發了很長時候,祝餘就陪他看了好長時候。
直到天上下了飄飄灑灑的雪花,落滿了兩人的頭頂,又落滿了肩頭。
這幾天總是這樣,時不時就要下一點小雪,祝餘不在意的揮了揮衣袖,把上面的雪花打了下來。
然後就接到了曾母打過來的電話。
祝餘看了一眼屏幕,接通了電話,“阿姨?”
曾母在手機裏擔憂的說:“祝餘,你跟小裴在哪呢?”
祝餘回道:“在外面轉轉,是有什麼事嗎?”
曾母說:“那你們倆個記得快點回來,今晚有大雪,說不定明天起來大門就被雪堵住了。”
祝餘有些愣住了,她還沒有見過能大到把門口都堵住的雪。
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好的,我們兩個現在就回去了。”
祝餘拉起曾應裴冰涼的手掌,柔聲對他說:“回家,給你做好喫的。”
曾應裴沉默了半響點了點頭,“不吃麪包。”
在這裏半個月了,實在沒有辦法接受早餐晚餐都變成各種各樣的麪包這件可怕的事情。
祝餘輕笑出聲,“聽你的。”
等兩個人坐車回家的時候,整個城市已經開始下起飄飄灑灑的大雪了,路邊上的制暖系統面對暴風雪毫無還手之力。
祝餘牽着曾應裴下車的時候,差點被雪和風颳的連路也走了,整個臉都被吹的生痛。
別墅裏的管家開門時都十分艱難,就一個開門關門的功夫,門口就堆起了小腿高的小雪堆。
祝餘連忙把曾應裴推回房間,臨進去時還不忘記囑咐傭人多煮兩碗薑湯。
“麻煩先煮兩碗薑湯吧,我們等會兒出來喝。”
傭人點了點頭,“我們會的。”
祝餘把曾應裴身上溼漉漉的衣服全部揭下來,“快點去洗個澡吧,我還沒想到雪真的能大到這個程度,明明今天早上還有點陽光的。”
曾應裴被凍的瑟瑟發抖,他眼睛往上擡了一下,看見頭髮絲上還結着一層冰霜,他一頭扎進浴室裏,“行,那你快點把暖氣打開。”
祝餘嗯了一聲,暖氣很快就把整個房間薰的暖活活的,祝餘舒坦的呼了一口氣,無聊的趴在窗戶上看外面刮的大雪。
窗戶也被風颳的呼呼作響,祝餘哼着歌,是這個國家特有的民歌,聽起來悠揚又漫長,雖然她唱的不是很正宗,但祝餘聲線清冷又纏綿,唱起來也格外有一種風味。
曾應裴聽見祝餘唱歌,彈出個腦袋就從浴室出來了,板着一張臉說:“別唱了,你也去洗洗。”
祝餘扭頭看了曾應裴一眼,瞧他溫順的黑髮貼服的垂着額頭上,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兩人天天晚上在一起睡,甚至共享一間臥室,親密到不分彼此的程度。
但看到一個男子出水芙蓉的展現在自己面前,祝餘還是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曾應裴長相併不是很嬌俏哪一款,反而臉發呆放空的時候都顯得有一點冷漠,曾母都不能想象祝餘是怎麼把自己孩子養的跟個公主一樣。
祝餘想着,身體也沒停,連忙拿着衣服進了浴室。
曾應裴想要出去喝杯水,他坐在沙發上,問旁邊的女傭,“我媽呢?”
曾應裴皺着眉看門口,“門不是都被雪淹了嗎?等會兒怎麼進來?”
傭人回答:“管家已經讓人去烘門口的雪了,夫人回來是沒有問題的。”
曾應裴仔細一看,果然能看到門口有一點白色的煙氣。
他撇了撇嘴,還打電話讓他和祝餘快點回來呢,他們自己倒是回來的挺晚的。
想着,門口猛地掛進來一陣大風,兩個披着厚貂和帶着圍巾的人趕了進來。
管家在兩人後面守着,還有一堆傭人,有人接過溼漉漉的衣服,有人把薑湯端到桌子上,還有傭人急忙跑到浴室放水。
“夫人快去休息吧。”管家焦急的說。
曾母摘下圍巾,在暖氣下呆了一會兒,說:“不急,小裴回來了沒有?”
管家低下頭說:“小少爺早回來了,現在正在客廳。”
曾母擡頭向客廳看去,果然看見自己兒子呆愣愣的往這邊看着。
曾母:……她不止一次覺得,感覺自己兒子不太聰明。
“什麼時候回來的。”
曾應裴臉色的僵硬神色已經褪去,重現展露出來的又是那副平淡如水的神色。
“回來半個小時了。”
曾母喝了口茶,坐在沙發上,問曾應裴:“你知道我跟你父親今晚回來這麼晚是幹什麼去了嗎?”
曾應裴疑惑擡起頭看她,似乎在說:你們兩個每天除了工作還能幹什麼?
曾母不理會自己的兒子那副嘴臉,高興的說:“我跟你爸開了個宴會,準備過兩天就把你介紹給那些工作夥伴,畢竟我們家的產業有一大部分都在國外,這些人早點接觸認識總是好的,剛好就趁這次機會去接觸認識一下吧。”
曾母臉上帶着喜悅,她跟丈夫可是爲了這次宴會準備了好幾天了,就是爲了將自己的人脈介紹給自己寶貝兒子。
這也是她打算了好幾天的結果,也是因爲曾應裴這幾天躺平過的太空虛了,曾母是事業女強人,總覺得年輕人就該動起來,就該奮鬥起來。
卻不料曾應裴聽完她說的話就皺起了眉頭,“我不用,我用不着那些。”
曾母不服氣的說:“我們的公司早晚都會是你的,這些人脈是你必不可少的。”
說着,曾母又看向了自己的丈夫,“你說,是不是?”
曾父還沒點頭,曾應裴就攔住了她,“你別問我爸,你說什麼他都點頭。”
曾父剛準備點下去的頭瞬間僵硬的動不了,暗暗罵了一句:“臭小子!”
曾母深吸了一口氣,“行,我不問你爸了,你自己說,你以後繼承了公司,你要是一點人脈都沒有,該怎麼經營這個公司?”
更何況自己兒子今年已經快三十了,三十是已經要獨立的年紀了,卻一點人脈也沒有積累,往更嚴重的說,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積累人脈,也不知道該怎麼跟那些人聊天。
曾應裴很硬氣的想:我不管,你們公司愛給誰給誰,我守着我自己的小公司就挺好。
他是這樣想的,但是卻不敢很硬氣的把這些話說出口,曾應裴只是沉默着不出聲。
曾母也被他氣着了,曾應裴這倔脾氣,只要不樂意就不吭聲,能把人氣死!
殊不知道他這樣就算收斂了,真正要把人氣死的程度是把自己的心裏話義無反顧說出來。
曾母當然不懂這些,又顧忌着曾應裴以前的心理狀態,不敢把那些把人逼的太緊的話輕易說出口。
於是沉默着不吭聲,曾母不出聲,曾父自然也不敢吭聲。
旁邊的傭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是有若有若無的視線不斷往曾應裴身上掃過去。
大概是覺得夫人性情是很溫和的,但這位少爺一來,不知道生了多少次氣了。
曾應裴面對這些視線很緊張,整個人坐立難安,卻不想表達出來,只能在客廳跟自己母親乾耗着。
三人中間那杯溫熱的薑湯也在這對母子的僵持中逐漸冰涼起來。
曾應裴有些堅持不住了,這種壓抑的氣息……
曾應裴垂下眸子,雙手不斷的顫動,在心裏想着:祝餘怎麼還沒有出來?
這時,曾母出聲了。
“你難不成要一直依靠祝餘?你是個男人啊裴裴,媽媽這是爲了你好,祝餘的公司這半年發展的越來越大,以後也會越來越厲害,你要是身份跟她不匹配,是很容易發生爭執的。”曾母拿捏到了曾應裴的命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