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舒昀淡然一笑，不以爲意道：“我有怨言又何妨？只怕眼下更有怨言的人，應該是二哥吧？”
“看他那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樣子，聽到父王下旨讓六弟回來，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不得不說，二哥還是太年輕啊。”
“他真以爲父王會把朝政交給他來打理，卻沒想到他只是一個提線木偶而已，父王真正最倚重的，還是六弟。”
張希平輕聲笑笑，沉着冷靜道：“六皇子固然深受王上倚重，可眼下朝政大權都在二皇子的手裏，二皇子好不容易纔掌權，又怎麼可能會輕易撒手呢？”
“他當然是不想撒手的了，”擎舒昀面不改色心不跳，心知肚明道，“二哥這個人，對權利太過着迷，着急也就算了，他還沉不住氣。不過是暫時理政而已就高興成這個樣子，目光未免太過短淺。好在等六弟回來之後，二哥他縱使是不想放權，也不得不放了。”
張希平的嘴角微微上揚，進而笑了笑，意味深長道：“話是這麼講，可這一切都是基於六皇子回來的前提下，那倘若六皇子，回不來呢？”
擎舒昀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顫，臉上的神情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狹窄的縫隙，進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張公公的意思是？”
張希平輕聲笑笑，坦言相告道：“實不相瞞，四殿下，二皇子爲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已經派出殺手去攔截六皇子了。”
“哦？二哥居然會派人去攔六弟的路？”擎舒昀豁然開朗地笑出聲來，說，“這個二哥，果然還是沉不住氣。不過他到底是聰明瞭一回，不再坐以待斃。”
張希平看向擎舒昀，順勢迎着他的話說下去道：“只要六皇子回不了上京，二皇子就可以達成所願。謀殺皇子雖然是孤注一擲的做法，卻也未必是不可行。畢竟眼下的形勢間不容髮，二皇子唯有如此做，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而一旦事情敗露，二皇子也就一無所有了。”
擎舒昀表示認可地微微點頭，有所顧慮道：“只是六弟好歹也是個劍王境，二哥派出的人能截殺他嗎？倘若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後果可就是不堪設想了。”
“四殿下放心。”張希平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老奴的消息可靠，二皇子派出的殺手足以對付六皇子了。只是聽說二皇子派出殺手的時候還特意交代過，說是不能傷及六皇子的性命，只需斬斷他的奇經八脈，廢去他的一身劍術便好。”
擎舒昀在聳了聳肩膀的同時，忍不住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好像已經看穿了所有。
“這個二哥，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既已派人截殺六弟，卻還要留他一條性命，這不是明擺着給自己留下禍患嗎？”擎舒昀心平氣和道，“要知道，父王中意的可不僅僅只是六弟的一身高超劍術，還有六弟本身的聰明才智。六弟少年英才，深得父王寵愛，倘若哪天六弟歸來，死得便是他擎鎮泉。殺人須見血，斬草要除根，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如何能成大事？二哥難道不知，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嗎？”
擎舒昀暗暗一笑，目視前方道：“其實相較於六弟而言，我倒是更樂意跟二哥爭這個儲君之位。”
“二哥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比起六弟來說，要好對付得多了。”
“倘若當真讓六弟回來，那我要跟他搶這儲君之位，便總是少了幾分勝算。”
“也許我鬥不過六弟，但二哥卻是一定鬥得過的。”
“既然二哥都已經出手了，那我們何不順水推舟，幫他一把呢？”
擎舒昀想到這裏，咧嘴一笑，眼前一亮道：“張公公，我忽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既能置身事外，又能讓六弟永遠回不了上京。只是這件事情，恐怕還要張公公幫我一個忙了。”
張希平睜大雙眼，身子微微前傾，臉上既帶着好奇，又帶着不解。
……
擎舒昀跟張希平交代了自己的計劃後，張希平反手就把擎舒昀的陰謀出賣給擎嘯。
此時的京澤宮內。
擎嘯正坐在牀上，津津有味地喫着桌上酸甜可口的水果。
他的面色紅潤，氣色極好，看起來全然不像是一個重病患者該有的樣子。
只是擎嘯喫着喫着，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擎嘯擡頭看了看動靜傳出的方向，然後一下子變得警覺起來。
他不由分說地繼續躺回牀上，擺出一副奄奄一息的病態樣子。
與此同時，門口那邊剛好傳來張希平的聲音道：“王上，是我。”
“張希平？”
擎嘯眉梢一緊，很快就分辨出了這是張希平的聲音。
得知是自己人後，擎嘯便是頓時沒了壓力，直接就擺出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連聲催促道：“進來吧進來吧。”
張希平不慌不忙地推門而入，重新把門關上後，才朝牀上的擎嘯緩緩而去。
擎嘯翻了個身，側躺在牀上。
他用右手的手肘撐着被褥，然後把腦袋輕輕靠在握成拳頭的右手上。
張希平來到擎嘯跟前正想行禮，但他纔剛剛吐出“老奴”二字，擎嘯便是皺着眉，苦着臉，略顯不耐煩地打斷道：“誒！行了行了！這也沒有外人，就不要拘泥於這些繁文縟節了。你只需告訴我，老四那邊怎麼說？”
張希平不苟言笑，開門見山道：“回王上，四皇子思慮周全、計劃周密，得知二皇子對六皇子下手後，企圖借刀殺人，徹底結果了六皇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