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眼神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在自己面前雙雙陣亡的二人,只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置信,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爲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這二人爲了不讓對方出賣幕後主謀,居然對自己人拔劍相向!
這是何其的忠心耿耿!
施牧暗暗喘了一口氣,不過仍是面露難色,看起來像是驚魂未定、心有餘悸。
他定了定神,邁着沉着穩健的步伐回到馬車上。
坐在前面的兩名劍奴見前方沒了阻礙,便繼續馭馬前行。
於是乎,馬車在萬里無垠的寬敞大道上,繼續行駛下去。
施牧板着一張臉,面色凝重,愁眉不展。
王湛問他:“對方招了嗎?”
施牧長嘆一口氣,倍感惋惜道:“這次我留了兩個活口,但是對方一聽我要逼問他們的幕後主謀,就相互刺劍而亡了。”
王湛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想清楚了這其中的緣由:“他們之間並不信任彼此,生怕對方會貪生怕死從而供出幕後主謀。”
“所以他們在了結自己的性命之前,先了結對方的性命。”
“只是他們的想法剛好如出一轍,所以纔有了自相殘殺的這一幕。”
“無論如何,雖然他們之間連這點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但對他們的幕後之人,總歸是忠心的。”
施牧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而後振振有詞地分析道:“相較於前幾次的刺客而言,這一次的刺客,劍術只低不高,並不比上次的厲害。”
“如果說前幾次的刺客都是訓練有素,那這一次的刺客,便是出身草莽。”
王湛微微擡頭,眼睛看向施牧,不禁也提起了一絲興趣:“出身草莽的刺客?”
施牧點了點頭,表示認可道:“他們身着粗布麻衣,各個皮膚黝黑,顯然是經歷過風吹日曬的洗禮。”
“天下蒼生,百姓疾苦,唯有從中熬過來的人,身上纔會散發着濃重的鄉野氣息,還有那種強烈的求生慾望。”
王湛輕聲一笑,饒有興致地打趣道:“我真是不敢相信,這話居然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
“原來你這傢伙平日裏除了練劍,腦子也並非全然生鏽的。”
施牧低了低頭,慚愧一笑道:“大概是因爲我常年混跡市井,所以纔對這一類人有更多的瞭解吧。”
“只是現在的問題在於,今天出城截殺我們的這批刺客,和上次向你行兇的刺客,似乎不是同一夥人。”
王湛淡然一笑,從容不迫道:“由此看來,想殺我的人不只一個。”
施牧奮力點了個頭,以示肯定。
王湛的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繼續娓娓道:“我們前腳纔剛出雲祥,後腳就有一批刺客圍追堵截,可見此人是鐵了心地不想讓我回去。”
施牧擰着眉頭,惴惴不安地問:“難道真是王養飢派來的人?我說他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地來送我們,原來也只不過是想確認我們真的出城了而已?!”
“我想,派出這批殺手的,定是另有其人。”
“是誰?”施牧的身子微微前傾,急不可耐地追問道。
王湛想了想,扼腕嘆息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對方藏得定是極深,竟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我們唯一能探索下去的方向,便是想想,誰最有可能接觸到這批來自草莽的刺客。”
施牧眉梢一緊,進而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
他一手併攏中指和食指,來來回回地摩挲着下巴,卻偏偏是百思不得其解。
王湛面不改色心不跳,毅然決然地打斷了施牧的思緒道:“想不出來就別想了,就算我們真的能推測出誰是幕後主謀,現在也已經是鞭長莫及了。”
“對方如果真的不想讓我回去的話,肯定不只這一次動作。”
“我們只需靜觀其變,看看接下來他如何對付我們便好。”
“只要他的殺心不減,就遲早會有露出馬腳的那一天。”
施牧緊皺着眉頭,再三確認道:“那咱們現在就不管這事兒了?”
王湛不緊不慢地把視線轉移到施牧身上,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其中的問題所在道:“毫無頭緒,你還想怎麼管?”
施牧把腦袋縮了回去,很是艱難地嚥了咽口水,道:“得,當我沒說。”
緊接着,施牧就喝了一口葫蘆裏的甜豆漿。
但是他喝完之後,又問:“誒,你餓不餓?正好中午了,要不前面找家食肆,給你墊墊肚子?”
王湛面無表情,神色自若道:“早上吃了你給的蔥油餅,現在還不是很餓。”
“怎麼會不餓呢?”施牧的眉頭緊鎖,好像有些不服,“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怎麼會不餓呢?”
王湛緩緩看向施牧,挑了挑眉頭道:“我應該餓嗎?”
“你當然應該餓了!”施牧的神情一下子變得認真嚴肅起來,據理力爭道,“一日三餐,必不可少,到點兒了就該喫飯,你怎麼能違背常理呢?”
“更何況你自從修煉了《玄陰心經》後,身子骨就越發虛弱了。”
“必須多喫點兒東西,補充補充體力纔行!”
王湛板着一張臉,瞬間就聽出了施牧這番話裏的言外之意:“你要是餓了,可以直說,咱們到前面鎮上喫點兒便是。”
“我真不餓。”施牧相當自然地說道。
但是他的話音剛落,肚子就“咕咕咕”地叫了起來,很是不爭氣。
施牧在不經意間跟王湛相互對視一眼,隨即便是略顯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只覺得很是尷尬。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給出臺階道:“行了,彆強撐了,正好我也有些餓,就到最近的小鎮上,隨便找點兒喫的吧。”
施牧一聽,欣然自喜道:“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