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兒很是順手地接過這半張蔥油餅，面部表情卻無一絲一毫的波動，好像是已經餓得神智不清，倒顯得不知所措。
旁邊的老奶奶見狀，欣然自喜，進而連聲答謝道：“哎呀！多謝貴人！多謝貴人！”
“囡囡，還不快多謝大哥哥？”
小女孩兒聽了奶奶的話，這才稚嫩地從嘴裏吐出幾個字道：“謝謝大哥哥。”
王湛微微一笑，心平氣和道：“不用謝，快喫吧。”
小女孩兒撥開紙袋，蔥油餅的香氣便從中溢出，足以把人勾引得魂牽夢縈、浮想聯翩。
奶奶看着小女孩兒手裏的蔥油餅，自然也是饞得直流口水，但她到底沒有爲之動容，而是狠下心來，全把這半張蔥油餅讓給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怯生生地咬了一小口，彷彿喫這張餅的時候，是在舉行一場莊嚴肅穆的儀式。
小女孩兒把這一口餅嚥進肚子裏，然後直直地望着它良久，如飢似渴的眼神彷彿還想再來一口。
但是小女孩兒懂事，愣了一會兒過後，便把蔥油餅讓給她的奶奶說：“奶奶，你也喫。”
老奶奶的眼前一亮，顯然感到驚奇和意外：“奶奶不喫，奶奶不餓，囡囡喫，囡囡多喫一點兒，快點長大，以後好孝敬奶奶。”
王湛看着老奶奶和小女孩兒把半張蔥油餅推來推去，不禁要感嘆這亂世的艱辛。
烽火狼煙之下，別說歸處，就是半張蔥油餅，也隨時可以成爲人們的救命稻草。
王湛和白戎在貧民窟裏漸行漸遠，所行之處，無不是流離失所、飢腸轆轆的難民。
這小小的清風鎮，既囊括了走投無路、背井離鄉的難民，也蘊含了濃厚的人情味兒。
王湛靠着一身本領喫飯，只在小時候體會過底層人民的艱辛。
從前他只是知道這些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的百姓們不容易，可現如今親眼看到，心中卻有了另一番感受。
王湛走着走着，用嘴哈了哈手，微微擡頭感慨道：“劫富濟貧，任重而道遠。”
“白戎，你做得很好，果然沒有忘記三年之前我對你說過的話。”
白戎一面跟王湛徐徐前行，一面虛心娓娓道：“大哥說，練就一身本領，不是爲了欺壓弱小、橫行霸道，而是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守護那些淳樸善良的百姓，讓天下蒼生，人人得以安寧。”
“只可惜小弟能力有限，別說整個天下蒼生了，就是這小小的清風鎮，小弟也是打理得一塌糊塗。”
“每每看到這些百姓孤苦無依、鶉衣百結，小弟的心裏，便總覺得對不住他們，更是有負大哥當年的教誨。”
白戎說着說着，竟是更把腦袋往下垂了一些，似是無顏面對王湛。
王湛暗暗喘了一口氣，停下來拍拍白戎的肩膀，笑着安撫人心道：“沒事的，我知道你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如此，也不算枉費當年我對你的期許。”
白戎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嘆息，愁眉莫展道：“大哥離我而去的這三年間，我一直盼着清風鎮會越來越好，但當地縣令昏聵至極、心腸歹毒。”
“清風鎮有此毒瘤，恐怕很難度過難關啊。”
“當地縣令？”王湛眉梢一緊，當即就察覺到了一絲情況的不妙，“當地縣令怎麼了？你爲什麼說他是毒瘤呢？”
白戎皺着眉，苦着臉，解釋道：“哦，大哥有所不知。”
“咱們清風鎮的縣令啊，叫汪橫。”
“此人囂張跋扈、甚是無理，清風鎮上上下下，恐怕也唯有縣令一家喫得起肉。”
“汪橫自知清風鎮條件艱苦，如果把糧食給大家分而食之，他的生活條件勢必會大打折扣。”
“於是汪橫從來把上頭撥下來的糧食據爲己有，而置這些難民於不顧。”
“清風鎮遲遲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他汪橫不顧底層百姓的死活！”
“他只知自己大魚大肉喫飽喝足，又何時想到過，鎮上的百姓呢？”
王湛聽到這裏，面色可謂越發凝重，心裏更是越聽越氣憤了。
他緊皺着眉頭，辭氣激憤道：“原來清風鎮還有着這樣一位不明事理的縣令，他汪橫還真是枉爲父母官。”
“誰說不是呢？”白戎愁眉不展，扼腕嘆息道。
其嘆息之中，更是蘊含了滿滿的無助感和無力感。
王湛微微皺眉，看向白戎問：“他汪橫身爲縣令如此昏聵，你清風寨爲何不出手撥亂反正？”
“這不正是你創立清風寨的初衷所在麼？”
“我也想啊！”白戎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相當自然地說，“可是汪橫府裏有方異坐鎮，我清風寨縱是想讓他開倉放糧，也只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王湛眉頭一皺，又提起了一絲興趣：“這個方異又是什麼來頭？”
“他很厲害嗎？”
白戎不自覺地伸出舌頭潤了潤乾癟的嘴脣，臉上滿是苦楚：“交過一回手，被他轟回來了，比我厲害點兒，劍尊境。”
“劍尊境？”王湛的言語裏多了幾分詫異。
“比你高了整整兩個境界，你管這叫比你厲害一點兒？”
白戎憨憨一笑，神色自若道：“才兩個境界而已，我再練練，興許能趕上他。”
王湛冷笑一聲，睜大雙眼打趣道：“看得出來，你這三年來爲了劫富濟貧，的確是耽誤劍道了。”
白戎的嘴角始終掛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淡淡笑意，被王湛這麼一說，竟也全然不覺得羞愧。
王湛搖搖頭，長舒一口氣道：“走吧，帶我去縣令府邸，我要會一會他。”
“去……去縣令府邸？”白戎急得眼珠子都猛地往外瞪了瞪，似乎是被嚇了一跳，“這……這可不行吧？”
“我只有區區劍狂境而已，就連大哥你如今也成了劍奴，全然不是他方異的對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