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你只是單純爲了羞辱他而已?”
王湛輕聲一笑,意味深長道:“羞辱他的方法有很多種,如果僅僅只是爲了羞辱他才當着清風鎮百姓的面行刑的話,那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我之所以這麼做,一是爲了讓百姓安心,二,是爲了在清風鎮上提高你的威望。”
“試想,如果你能替清風鎮的百姓們除掉汪橫這個禍患,那成爲人心所向不就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了麼?”
白戎一聽,覺得王湛所言頗有一番道理。
他皺起眉頭,並倒吸一口涼氣,發出“嘶——”的一陣聲響,細細想來,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這倒是,”白戎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道,“不過於我而言,威望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
“我不在乎這些虛榮的東西,我只要清風鎮的百姓過上富庶太平的日子,那便足夠了。”
“太好了!”王湛眼前一亮,果斷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道,“清風鎮就需要你這樣體恤民情的好縣令!”
白戎在跟王湛相互對視一眼的同時憨憨一笑,只當他是在誇自己,但細細回味之下才後知後覺,這其中似乎並沒有這麼簡單。
“等等!什麼玩意兒?”
白戎的笑容驟然消失,表情瞬間凝固。
他眉梢一緊,當即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妥之處:“縣令?”
“是啊。”王湛挑了挑眉頭,相當自然地說。
“我?”白戎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有那麼一瞬間,他還以爲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沒聽清王湛在說些什麼。
面對白戎的自我懷疑,王湛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進而點點頭,更進一步地說:“對,就是你。”
“我已經決定,將清風鎮的縣令之位託付給你了。”
白戎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顫,臉上滿是詫異。
王湛語出驚人,他顯然是不信的。
因爲白戎從始至終就從未想過,自己區區山匪,居然還能有當上縣令的那一天。
這話要是說出去,誰能相信?
於是乎,白戎到頭來還是蠻不在乎地把手一揮,不以爲意地笑道:“大哥,別開玩笑了!”
“我就是一小小的山匪,如今好不容易纔坐上了清風寨寨主的位子,你讓我當爲國爲民的縣令,這怎麼可能呢?”
王湛滿臉都是一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的鎮定神情,而後順理成章地反駁道:“你不是已經從良了嗎?”
“既然已經從良,那便是良民。”
“既是良民,又有濟世報國之心,那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白戎把臉笑作一團,揮揮手,否認道:“不行的,不行的,誰會讓一個山匪當官?”
“傳出去,讓人笑話。”
“估計到時候,別人不聽我的不說,上頭還要怪罪下來。”
“皇帝老兒那邊,我可惹不起。”
“大哥,你就別讓我爲難了。”
“我呀,就不是當官的料。”
王湛於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氣,像是聽得有些不耐煩,語氣竟更加嚴厲了幾分:“你不是誰是?汪橫嗎?”
“連他這樣的人都能當上縣令,爲何你就不能?”。
“你比他差嗎?還是說你自暴自棄、自甘墮落,自己覺得自己比他差?”
“你白戎直來直往、重情重義,莫非連汪橫這樣的小人都要不如?”
“白戎,今日我且以大哥的身份問你一句,你當上清風鎮的縣令後,會不會濟世報國、撫卹民情,讓清風鎮的百姓,都過上幸福安康、衣食無憂的日子?”
聽到王湛的這個問題,白戎好像一下子冷靜了許多。
他的神情突然變得認真嚴肅起來,身上多了一絲成熟男人的味道。
他擡頭看向王湛,直勾勾地凝視着他凌厲的雙眸,而後一本正經道:“我白戎若是當上縣令,絕不會讓清風鎮的百姓繼續過這種流離失所、水深火熱的日子。”
“我要讓家家戶戶溫飽,讓街坊鄰里有說有笑,而不是終日愁眉不展,爲了生計發愁。”
“我要,將清風鎮翻一翻!迎來一片新的錦繡山河!”
“說得好!”施牧第一個爲之抃掌,捧場道,“大當家,我看好你!”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白戎跟施牧相視一笑,他的小臉一紅,竟有些不好意思。
但他的不好意思,不是姑娘家家的那種羞澀,而是害怕自己難當大任的心虛和愧疚。
王湛走到白戎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道:“有你這番話,我便心安了。”
“清風鎮縣令的位子,非你莫屬。”
白戎的心裏一虛,又頓時沒了底氣。
他稍稍佝僂着身子,在掙扎着表情的同時,還試圖推脫:“不是,大哥,我……”
“不必多言。”王湛側對着白戎,並伸出一隻手,攤開掌心擋在面前,毅然決然地打斷了他的言語道,“我知道你心中的顧慮,不過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的那些顧慮就不是顧慮。”
白戎皺着眉,苦着臉,心裏還有幾分糾結。
可王湛卻是暗暗喘了一口氣,接着振振有詞道:“你不用害怕朝廷那邊會找上門來,讓你當縣令這事兒,我還是做得了主的。”
“另外,你也不用擔心自己當不好這個縣令,只要讓清風鎮的百姓喫飽穿暖,讓流離失所的難民都有家可歸,這便足夠了。”
“做你擅長的,但不能再是劫富濟貧。”
“朝廷撥下來的銀兩,都要老老實實地用到正途上。”
“從你當着清風鎮百姓的面斬殺汪橫的那一刻開始,你就不再是清風寨寨主,而是縣令。”
“你的手下們也不再是山匪,而是官兵。”
至此,白戎的心中頓時有股大義猶如旭日東昇般冉冉升起。
那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叫責任,什麼是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