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爲了救我而死在王來貢手下,那我一定會愧疚一輩子的。”
王湛淡然一笑,神色自若道:“大哥放心,我不是跟你說了嗎?”
“在此之前我早有準備,王來貢傷不了我。”
王道江若有所思地默默頷首,仍舊憂心忡忡道:“話是這樣講沒錯,可當時生死一線,稍有不慎就會血濺當場。”
“若非施牧劍仙及時到場,九弟又如何死裏逃生、化險爲夷?”
王湛滿臉都是一副波瀾不驚、泰然自若的鎮定神情,好像是對此不以爲意:“無論當時的情形如何變換,王來貢都已經是甕中之鱉,無處可逃。”
“等着他的,只有大黎律法的審判,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王道江長嘆一口氣,言語之中多了幾分悵然與傷感:“九弟從來只在乎能不能將王來貢繩之以法,卻從未考慮過自身的安危。”
“我知道九弟體質特殊,天生畏寒,故而特地命人沏了熱茶,招待九弟。”
王道江一面這樣說着,一面倒了一杯茶水,遞給王湛說:“來,九弟,先喝杯茶水,暖暖身子吧。”
王湛接過熱氣騰騰的茶水,心滿意足道:“炎炎夏日,大夥兒都喝涼茶,還是大哥體恤我,特地給我沏了一壺熱茶。”
王道江微微一笑,迴應道:“九弟助我良多,我有所表示也是應該的。”
“只是我現在想想九弟爲我出生入死的情形,仍然感到心有餘悸。”
“雖說九弟早已和父王制定了裏應外合之策,但父王畢竟姍姍來遲。”
“倘若施牧劍仙沒有及時趕到,九弟又能否像現在這樣坐在我的面前安適如常?”
王湛聽到這裏,拿到嘴前的茶水突然頓住,就連臉上的神情也是瞬間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王湛的思緒萬千、遐想無限,聽了王道江此言,又不免對王養飢心生猜忌。
其實按道理來說,當時來救自己的人本該是王養飢和他的手下才是。
可即便到了那種緊要關頭,王養飢也還是遲遲未曾現身。
王湛清楚地記得,當時王來貢的劍鋒離自己僅有分毫不到的距離而已。
倘若施牧晚來一步,自己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在那種情況下,王養飢本該早早出現收了那王來貢的神通才是,可實際上卻偏偏沒有。
不光如此,等到王來貢俯首就縛時王養飢纔出現,未免來得也太遲了些。
在王湛看來,頗有坐收漁利之嫌。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的。
王湛深入思考下去,不禁要想,萬一王養飢是故意不來,萬一王養飢是特地出賣自己,萬一他想要的結果,就是自己被王來貢一劍除掉呢?
王湛三番五次地跟王養飢作對,而且也不是一次兩次地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冒犯他。
如果說王養飢要除掉自己,實乃人之常情而已。
而那時借刀殺人,無疑是一個絕佳的選擇。
自己被王來貢手刃后王養飢再出現,便能順勢將亂臣賊子拿下。
只是王養飢若真是心思深沉到了這個地步,那王湛亦是不得不多一個心眼來防患於未然了。
先前因爲施牧的出現使自己逃過一劫,王湛纔沒有多想。
可現在被王道江這麼一提醒,那王養飢或許真是別有用心。
不知不覺間,王湛的腦海中已經掠過無數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
王道江見他愣住良久,不免心生詫異。
於是他把眼睛睜得更大了些,輕聲試探道:“九弟?九弟?”
王湛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這才從無限的遐想當中回過神來。
“呃?”王湛稀裏糊塗地發出迴應,顯然是在神遊天外。
王道江看了一眼王湛手裏的茶水,相當自然地問:“九弟怎麼不喝?莫非是這茶水不合九弟的胃口?”
王湛定了定神,匆匆反應過來後,尷尬一笑道:“並非如此。”
“這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光是聞着,就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說完,王湛這才用嘴輕輕抿了一口,彷彿是特地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
看到這裏,王道江才鬆了一口氣,就連心裏的大石頭也是在此時此刻落了地。
他笑了笑,感嘆道:“神思恍惚間,偌大的皇宮上下竟然只剩下我和九弟兩名皇子。”
“不得不說,在爭奪儲君之位的這條路上,註定佈滿了荊棘啊。”
王湛放下茶杯,面帶微笑道:“縱然荊棘叢生,也終有斬斷的時候。”
“所幸這一路的風風雨雨,大哥都闖過來了。”
“而今除我之外,皇宮只剩下大哥一名皇子,想來成爲儲君,也是指日可待。”
王道江露出一排潔白如雪的大牙齒,咧嘴一笑道:“沒有九弟之謀,我斷然無法堅持到這個地步。”
“今日我就以茶代酒,敬九弟一杯。”
王湛輕聲笑笑,再度端起茶杯迴應。
王道江敬茶之時,杯子偏偏矮了王湛半截,以示發自內心的尊重。
王湛喝完熱騰騰的茶水,又覺身子暖和了不少。
他在醞釀了好一會兒後,才話鋒急轉道:“而今雖然大哥的形勢大好,但畢竟是剛剛出獄。”
“即使重獲清白,也難免會落人口舌。”
“故而大哥近日還需低調行事,朝堂之上,若有機會,還需多多攬事,多多立功,唯有這樣,才能贏得大臣們的信服,這也是爲將來登上儲君之位鋪路。”
王道江自信一笑,順勢迎着他的話說下去道:“九弟所言,我必當牢記在心。”
“如此便好,”王湛起身與之作別道,“大哥從來讓我放心。”
“既然沒什麼別的事情的話,那九弟也先告辭了。”
“好,”王道江站起身來,恭恭敬敬道,“我送送九弟。”
王湛微微點頭,以示迴應。
但王道江只把王湛送到門口,便停了下來,免得兩人走得太近,會被人拿去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