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皺着眉頭，殺氣騰騰道：“你不死，照樣出事！”
語畢，施牧毅然決然地用何駐卿刎過他的脖子，就此結束了白戎的生命，不再給他一點兒機會。
白戎的口中發出一絲慘絕人寰的呻吟，但到底被狂風暴雨和雷電交加給蓋了過去，最終躺在了牀上，不省人事。
施牧乾脆利落地把何駐卿收回劍鞘，沒人知道白戎是他殺的。
見證這一切的，只有聒噪的夜。
施牧走到窗邊，擡頭望向天空。
雨漸漸停了，天漸漸亮起來了。
……
隨着畫面一切，施牧辦完事情，很快御劍飛回到了皇宮的東邊大院裏。
他漫不經心地走在院子當中，手裏提着蔥油餅和豆腐腦，甜豆漿裝在了腰間的葫蘆裏。
不料他走着走着，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道：“去哪兒了？”
施牧追隨着動靜的方向望去，這纔看到了在涼亭下恭候已久的王湛。
王湛神色自若地喝着早茶，茶水是熱的。
他一喝就是一大口，來不及細品，生怕再過一會兒，就只能喝涼茶了。
施牧露出一排潔白如雪的大牙齒咧嘴一笑，順勢走到王湛對面坐下道：“嘿嘿，沒去哪兒。”
“就是去了趟東市，買我的老三樣去了。”
“剛好你醒了，可以一塊兒喫點兒。”
施牧推了一碗豆腐腦給王湛，還把蔥油餅擺在他的面前。
但王湛似乎並不領他的情，只端起自己的早茶，帶着抱怨意味地幽幽說了一句：“買老三樣，能買一個晚上？”
“我怎不知，東市的那家包子鋪改成夜間經營的了？”
施牧的心絃一緊，眼神當中分明閃過一絲慌亂不安的神情。
他正咀嚼的嘴巴赫然愣住，覺得嘴裏的蔥油餅頓時不香了。
王湛喝完早茶，順勢起身走到施牧身旁。
他頓了一頓，彷彿是在和施牧進行一場心理上的博弈。
緊接着，王湛出其不意，飛快抽出施牧腰間的何駐卿細細打量起來，硬是殺了個他一個措手不及。
施牧被嚇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
他就跟受到了什麼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陣明顯的抽搐。
施牧連忙起身，張皇失措地驚呼一聲道：“誒！完蛋！你……”
還沒等施牧把話說完，王湛便是毅然決然地將其一把打斷道：“劍上的血不及時擦拭乾淨，往後可是要鈍的。”
王湛一邊這樣說着，一邊親自幫施牧把何駐卿擦拭乾淨，事成之後，才隨手把何駐卿丟回給了施牧。
施牧的心中一陣觸動，精確無誤地接過何駐卿，把它插回了劍鞘裏。
王湛走回到位子上坐下，喫起了蔥油餅，喝起了甜豆漿。
他知道，這玩意兒得趁熱。
施牧心知肚明。
既然王湛已經有所察覺，他便也不再隱瞞，“我只是替你抱不平，那白戎實在可惡！”
“我若是不給他一點教訓，往後他不知還要如何背叛於你！”
他騰出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稍使勁兒，把施牧按回原位。
施牧也不掙扎，而是順勢坐下。
至此，王湛才走回到位子上說：“我雖跟白戎有些交情，但他卻並非是我的人。”
“他只是他自己而已。他既有所抉擇，又是何來的背叛之說？”
“更何況……你的何駐卿都已經見血了，這就是你所說的教訓嗎？”
施牧的心裏一虛，簡單粗暴地瞥了身邊的何駐卿一眼，憤憤不平道：“無論如何，這都是他罪有應得。”
“你明明對白戎有指點之恩，結果他居然還敢這樣對你。”
“這要是換做以前的你，你能忍？”
王湛舀起一勺豆腐腦，正想喝，但一聽施牧說到此處，便又沒了興致。
他把勺子放回碗裏，擡頭看向施牧道：“沒錯，這要換做是以前的我，我的確不能忍。”
“從前的我貴爲堂堂劍神，上至一國君王，下至黎民百姓，凡間螻蟻，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間！”
“莫要說一個小小的白戎，就是他整座清風寨，我也能在頃刻間將其覆滅！”
王湛說到這裏，頓了頓，言語之中竟多了一絲傷感：“可惜現在的我不行。”
“現在的我只能龜縮一隅、擁裘圍爐，只能權衡利弊、算計人心。”
“我只盼着天下不再有戰亂，處處是和平！”
“就因爲我現在這個處境，才更讓我明白，小小劍奴身處亂世之中，是多麼的無助和無力！”
“懂劍之人尚能安身立命，可劍奴又該如何是好？”
“劍奴要想保全性命，除非不在亂世之中。”
“白戎出賣我，背叛我，他或許該死。”
“可你別忘了，他現在可是清風鎮的縣令。”
“清風鎮的窮苦百姓們就盼着縣令帶他們走向輝煌和富庶，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現在白戎死了，看似是在報復他，實則受苦的，終究逃不過百姓二字。”
施牧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顫，就連他的眼眸也開始抑制不住地隱隱閃爍。
他猛然想起白戎臨死前的遺言，他說他若死了，會出事的。
當時施牧不明白，現在聽王湛這麼一講，他倒是豁然開朗許多了。
原來白戎口中的出事，是指清風鎮羣龍無首，百姓顛沛流離。
施牧稍稍低頭，眼神不自覺地向下瞥，心裏竟感到幾分愧疚：“難道說……我做錯了？”
“不，你沒錯！”王湛憤然而起，一本正經地凝視着施牧道，“你是爲了我而殺的白戎！”
“你爲兄弟兩肋插刀，這沒錯！”
“白戎做出了他的抉擇，他也沒錯！”
“他死便死了，不過小小縣令而已，待會兒我交代下去，讓其他人頂替上去便是。”
“清風鎮不會因爲沒了白戎就亂成一套，他們要的，只是一個能夠主掌大局的縣令。”
“這個縣令可以是你，可以是我，可以是任何人！”
“至於白戎，不過是這個位子上的傀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