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該。”王湛意猶未盡道,“但是……也沒有辦法。”
“他的境界在你之上,我又手無縛雞之力。”
“他若是想跑,咱倆誰都攔不住。”
“能從這傢伙手裏撿回一條性命,還是要知足的好。”
“可是張旭良這一走,烊王遲早會知道你在黎國的身份和地位……”施牧的語氣中透露着幾分擔憂,“完蛋,你可得小心纔是。”
王湛神色自若地用嘴哈了哈手,臨危不亂道:“無妨,起碼在烊王知道之前,我還是九皇子王湛。”
“他若非要找我的麻煩,那就讓他來好了。”
施牧跟着他走回到東邊大院裏,心中越發氣不過:“你這傢伙,還真是……”
“九皇子,”還沒等施牧把話說完,紀燦便是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打斷了他的言語。
施牧和王湛一塊兒把視線轉移到紀燦的身上,眼裏倒是幾分詫異。
不過施牧仔細一想,還是不要太過擺臉色的好。
畢竟紀燦既然在這裏的話,王養飢肯定也不遠了。
王湛暗暗喘了一口氣,心平氣和地問他:“紀公公,有什麼事嗎?”
“九皇子,”紀燦低垂着腦袋,恭恭敬敬,輕聲道,“王上正在房中等你。”
“等我?”王湛一面這樣說着,一面擡頭望向自己的房間,心裏大概也是想到了,他是爲了在華山劍宗上發生的事情。
施牧眉梢一緊,進而貼得離王湛更近了些,憂心忡忡道:“完蛋,王養飢不請自來,會不會……”
只見施牧話說一半,王湛便毅然決然地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擋在一旁,使得施牧欲言又止、如鯁在喉。
王湛面朝紀燦,不顧施牧勸阻,昂首挺胸道:“告訴王養飢,我馬上來。”
紀燦慢慢點了個頭,以示答應,隨即便是不慌不忙地退了下去。
至此,王湛才扭頭向施牧交代道:“王養飢突然找上門來,定是爲了在華山劍宗上曹清仁的事情。”
“只要我好言相勸,他不會把我怎麼樣。”
施牧聽到這裏,忍不住上前一步,仍是有些擔憂:“萬一王養飢不是爲了曹清仁的事情呢?”
“如果王養飢已經知道了我們放虎歸山的事情,那他肯定也能想到,把你交出去才能解黎國之危。”
“王養飢貴爲一國之君,他不會讓你拖累整個黎國的。”
“把你交到烊王手裏,恰恰是他明哲保身的上上之策。”
王湛盯着施牧愣神,直直地跟他對視好久,然後才豁然開朗地淡然一笑,有點兒對施牧刮目相看的意思。
“倘若王養飢真想把我交出去,那我們現在應該身處重重守衛的包圍之中才對。”
“擎嘯雖然蠻橫霸道,可王養飢卻是愛才惜才,他不會輕易把我交到擎嘯的手裏。”
“因爲他還需要我在朝堂上激濁揚清。”
“總而言之,放心吧。”
施牧長嘆一口氣,無可奈何道:“我在外面等你出來。”
人都說伴君如伴虎,王湛雖然輕車熟路,卻難保不會重蹈作爲李信芝時的覆轍。
王湛也正是因爲有了李信芝的前車之鑑,所以纔不敢輕易地信任任何一位君主。
儘管王養飢已經想方設法地招攬王湛,王湛也因心有餘悸而遲遲不爲所動。
相較於擎嘯的霸道而言,他更害怕王養飢的內斂。
王養飢看似懦弱,實則是一隻暗藏殺機的笑面虎。
他比擎嘯這樣的君王還要恐怖。
擎嘯的霸道是放在明面上的,王養飢的內斂是藏在暗中不爲人知的。
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正是因爲王養飢的心思深沉,才難免會讓王湛有所牴觸。
王湛身處黎國不得不與之周旋,卻不會歸依順從。
也許對王湛來說,他已經厭倦了皇室裏的爾虞我詐。
如今的他不會再爲任何一方君主效力,王養飢的心雖誠,卻不夠明淨,恰如一汪髒了的池水,叫王湛退而遠之。
對王湛內心如此強大的人來說,也不免會因到鬼門關走一遭而留下陰影。
現在王湛身份敗露,李信芝的記憶朝花夕拾,過往種種,歷歷在目。
王湛所擔憂的是,烊王擎嘯知道自己還活着後,註定要參與進來攪動風雲。
而以他的實力,足以覆滅整個黎國。
如果想得再遠一些,王湛隻身面對擎嘯不甚重要,他真正感到不安的,是害怕戰亂再起,從而連累無辜的黎國百姓。
王湛起初幫助擎嘯的初衷就是爲了平定四方、減少戰亂,而今戰亂因自己而起,這是他所萬萬不願看到的情形。
王湛邁入房間的剎那間,龍淵赫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股冰冷的寒意猶如波濤洶涌、驚濤駭浪般席捲而來,嚇得王湛不敢輕舉妄動。
王養飢悄悄立在一旁,幽幽從嘴裏吐出幾個字道:“把門關上。”
王湛遵從王養飢的命令關上房門,處變不驚道:“龍淵殺我,小題大做。”
“我區區一條賤命,難道還要你王養飢親自動手嗎?”
王養飢定了定神,輕聲笑笑,進而把龍淵插回劍鞘,打趣道:“你這條賤命連烊王擎嘯都收拾不了,我親自動手又有什麼用呢?”
“更何況……”
王養飢說到此處,轉身往前走了兩步,背對着王湛,意猶未盡道:“你知道的,我不會殺你。”
“否則的話,你少說帶個施牧進來,又豈會孤身一人進來見我?”
王湛的嘴角微微上揚,面朝施牧的背影道:“君心似海,聖心難測。”
“我也不過是臆測而已,哪裏有什麼百分之百的把握?”
“難不成你王養飢的心思,還是任我擺佈的不成?”
王養飢順勢坐到桌前,認真嚴肅道:“行了,曹清仁的事情,解釋一下吧。”
“既然你來了,就應該知道,我是爲了這個。”
“別讓我問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