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燦顫抖着聲線,夾雜着一絲哭腔和悲愴之感。
文武百官默哀,莊重而肅穆。
太醫署經過一夜的搶救,到底是沒能把王養飢從鬼門關拉回來。
王承勳那一記噬血劍貫穿胸膛,實在對他造成了太大的創傷。
緊接着,王湛從自己房間驚醒。
他於牀上驚坐而起,起來的第一時間就是抓住身旁的軒轅,這樣纔能有足夠的安全感。
他的胸膛起起伏伏,顯然是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王湛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驚恐萬狀的眼神看起來驚魂未定、心有餘悸。
他打量了一眼四周,看到牀邊的圍爐裏還燃着些許微末的炭火,於是他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畢竟驚慌失措可不是王湛的行事作風。
沒過一會兒,便看到施牧推門而入,手裏還提着他的老三樣,唯有甜豆漿放在了腰間的葫蘆裏。
施牧一看到坐着的王湛,便跟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睛倏的一亮。
他用後腳跟往後踢,把門關上,而後一邊走過去把早膳放到桌上,一邊慶幸道:“誒,你醒了!我正好買了早膳,趁熱喫。”
王湛暗暗喘了一口氣,把腿放下去,正要下牀。
施牧見狀,趕忙上前攙扶,並連聲關切道:“誒,慢點慢點慢點!”
施牧攙扶着王湛的一隻胳膊,生怕他站不起來。
可王湛卻是無比沉重地發出一聲嘆息,面色凝重道:“我沒事,放心吧。”
施牧把手伸回,當即就“嘖”了一聲,道:“你現在這樣子,讓我怎麼放心啊?”
王湛頓了頓,微微皺眉,神思恍惚道:“我怎麼會躺在這裏?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施牧環手於胸,略顯不耐煩道:“你倒是還好,沒什麼事兒。”
“只是淋雨着了涼,寒疾復發而已。”
“可惜王養飢……”
還沒等施牧說完,王湛便是眉梢一緊,當即就察覺到了一絲情況的不妙。
他猛地扭頭看向施牧,急不可耐地追問道:“王養飢如何了?!”
施牧愣了一愣,稍稍低頭,沉聲道:“王養飢重傷不治。”
“就在剛纔,紀燦已經向文武百官昭告王養飢駕崩的消息了。”
王湛的心中一震,身子一顫,就連瞳孔都放大到極致,其中滿是匪夷所思的神情。
王湛緊繃着臉,面露難色,艱難道:“王養飢現在在哪兒?”
施牧呈現出一副覥顏的神情,說:“昨夜太醫署連夜搶救,他現在應當是在寢宮內,但已經……”
不等施牧把話說完,王湛便是起身朝外走去,看得施牧一愣一愣的。
他朝王湛的背影伸出一隻攤開掌心的手,勸阻道:“誒!早膳不吃了?”
王湛壓根兒沒有理會施牧的言語,只是自顧自地奪門而出了。
施牧猛地把手向下一揮,以此表示了一個急躁而又無力的動作。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急匆匆地追隨着王湛的足跡而去,但是出去之前,還不忘了帶走晾在衣架上的駝絨衣,並順手拿走一塊兒桌上的蔥油餅,準備路上喫。
王湛的心絃一緊,有些茫然無措。
就在他發愣的時候,施牧匆匆趕來。
他一面幫王湛披上駝絨衣,一面關切道:“衣服穿好,天氣有些涼了,你可不能再暈過去了。”
王湛配合施牧披好駝絨衣後,纔不安地輕聲說道:“我們進去吧。”
施牧堅定不移地點了個頭,以示答應。
當二人步入其中之時,才發現太醫署的人正在屏障之外下跪默哀。
二人繞過屏障,看到裏面除了已經死去的王養飢外,便只剩下紀燦和王承勳二人了。
王承勳跪在王養飢牀邊痛哭流涕。
紀燦則是立在一旁聽候差遣。
王湛仔仔細細地定睛一看,心裏更是不由得“咯噔”一聲,顫了一下。
王養飢面無人色,臉色蒼白。
他安詳地閉着雙眼,全然沒了生息。
至此,往事歷歷在目,一樁一件地浮現在王湛的腦海裏。
他回想起和王養飢在一塊兒時的點點滴滴,心情更加凝重。
他記得自己罵王養飢是他見過最懦弱的劍仙,記得王養飢胸有成竹地跟自己講他扮豬喫虎的策略,記得他親口說他王養飢,養的是天下饑民。
一串串千絲萬縷的記憶如同波濤洶涌般灌進王湛的腦海裏。
他只覺得王養飢的境遇可悲可嘆,同時又爲王養飢的死感到惋惜。
王湛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
他望着王養飢的遺體,只溼潤了眼眶,卻沒有流淚。
相識三年多,情誼深且重,斷送在今朝。
王湛哽咽一聲,沒跟王養飢打聲招呼,便轉身離開了。
施牧緊隨其後,同他一塊兒回東邊大院去。
此時此刻,王湛的內心很是複雜。
王養飢本來是他在黎國的靠山,現在這座靠山崩塌了,他不知道自己在黎國的處境還能如何……
與此同時,烊國。
擎璐璐思君心切,要到黎國找王承勳,於是煽動她的貼身劍奴,助她逃離皇宮,逃離烊國。
擎璐璐出宮還算容易,只跟守衛皇宮的劍士說要出去逛街玩耍,劍士便也不敢多加阻攔她。
只是擎璐璐貴爲皇女,要離開烊國的話,就不得不低調行事了。
她離開皇宮後,找了個沒人的偏僻之地,跟劍奴交換衣裳,便宜行事。
劍奴皺着眉,苦着臉,有些不情不願:“公主殿下,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要是讓王上知道了,他一定會怪罪下來的……”
擎璐璐利索地穿好衣服,心大得很,“沒事,別想這麼多。”
“父王要怪也是怪在我頭上,不會爲難你的。”
“你到時候就穿着我這身衣裳回去,把臉掩着點,宮門的劍士不敢攔你。”
“可是……”
“好了!”擎璐璐一口打斷道,“這兒沒你事兒了,你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