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鶴秋掀開車簾的時候,便看到有誰一襲白衣,從他面前飛奔而過。
夜色低沉。
林鶴秋只是看了一眼,瞳孔微微收縮,就連掀車簾的手,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剛剛是看錯了嗎?
林鶴秋愣怔片刻,這才恍惚着探頭朝後面看去。
少女墨發如水,似乎是赤着腳,一襲白衣朝着遠處跑去。
林鶴秋只是看着那個背影,甚至忘記了呼吸。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林鶴秋才緩緩回神。
他的指骨微動,半晌才僵硬地把撩着車簾的那隻手鬆開。
又緩緩坐正,林鶴秋垂眸,像是在回憶着什麼。
許久,林鶴秋輕笑一聲。
“林鶴秋。”
“你瘋了吧。”
--
胸口的灼燒感越來越明顯了。
暮池明顯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了。
前面就是將軍府了,再堅持一下!
暮池咬着牙,繞過將軍府的正門,從後門繞了進去。
胸口處像是聚了一團火,暮池捂着胸口,說不出的難受。
好不容易從後門進了將軍府,暮池環顧四周,準備去找燕澤譽。
但是剛一擡腳,身後的一柄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暮池愣了一下,沒有立即回頭。
“誰告訴你的?”
身後的男人聲音冷清,不帶一絲情緒。
暮池的眼睛亮了亮:“阿宴!”
暮池分明感受到那柄問山刀顫了顫。
下一秒,那柄刀的力道便從暮池的肩膀上消失。
暮池猛地回頭,便看到了那人。
記憶中的沈宴,從來都是一副木頭表情的。
好像不管讓他做什麼,殺人也好,喫飯也好,沈宴從來都是一副表情。
而如今,暮池卻在沈宴臉上看到了不一樣的神情。
沈宴的眼睛很漂亮。
不同於言述模糊性別的美,沈宴的美具有絕對的侵略性,劍眉星目,冷噤不羈。
只是面前的沈宴,在看到那一張臉時,眼尾便瞬間染了猩紅。
暮池甚至從沒有想過,那樣欣喜若狂又手足無措的神情,是如何會出現在沈宴身上的。
時間來不及了,暮池只能將要吩咐的事情轉達給沈宴了!
“阿宴,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但是我的時間不夠了,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記住,知道嗎?”
沈宴不語,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柄問山刀握在手中,握得幾近麻木。
“我被毒殺一事,與婁靖嘉無關,你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找到指使婆子的那個人,我想了想,那婆子在府上幾十年,目不識丁,若是兇手要指使她,便只能與她見面,你找個機會,去婆子的房間搜一下。”
“林鶴秋那邊,他並不審理此案,不可能一直出入公主府,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還有,婁靖嘉此人暫時可信,若是日後他來找你,請你幫他作證,你和言述實話實說便好。”
“還有……地虎符現在就在……”
“暮池。”
暮池的話沒有說完,眼前的男人終於打斷。
暮池愣怔地擡眸,看着沈宴。
沈宴眸光冷冽,眼尾的紅暈沒有消散。
沈宴跟在暮池身邊六年,不只沈宴瞭解暮池,暮池也是十分了解沈宴的。
如今,只是看着他的眼神,暮池便能猜到沈宴爲什麼不讓她說出口了。
暮池從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地虎符的下落。
如果是這樣的話,沈宴不想聽。
月色寂寥。
暮池悶笑一聲,點了點頭:“暫且只有這些,我猜測之前我們的調查應該是有眉目了,幕後之人才選擇動手毒殺我,所以,線索不能放掉,繼續查,知道嗎?”
沈宴點點頭。
胸口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暮池捂着胸口,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分明是清涼的暮春時節,暮池一路跑來,已經沒多少力氣了。
時間要到了。
“我要離開了,記住我說的話。”
說着,暮池轉身欲走。
“暮池。”
身後,沈宴叫了一聲。
暮池回身,臉色有些痛苦。
沈宴身姿筆挺,站在原地,如同萬年不凋的松柏。
“下次穿鞋襪,”男人的聲音清冷,如同那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不然會着涼。”
暮池笑着扯了扯嘴角,又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剛離開將軍府,暮池便重新變成了小白貓。
她從季景言的衣服裏鑽出來,看着地上的衣服,嘆了口氣。
還是要處理掉,否則太顯眼了。
……
做完一切的暮池回到國師府時,天色已經魚肚白了。
她感覺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眼皮好像在打架。
好難受……
感覺透不過氣來了。
暮池搖搖晃晃地朝着季景言的寢殿走去。
走到殿門口時,暮池再也堅持不住,失重感傳來,暮池腦海中一片空白,瞬間昏了過去。
“小白!?小白你怎麼了!?”
頭好重……
暮池好像聽到了小青冥的聲音……
--
暮池醒過來的時候,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輪廓。
又緩了緩,暮池這纔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
是季景言。
彼時的季景言,薄脣微抿,看上去十分緊張。
也不知道爲什麼,暮池看着季景言那張漂亮的脣,突然想起一些被她遺忘的事情……
當時……
她喝醉酒之後,是不是“調戲”季景言,佔季景言便宜來着!?
不會吧……
她瑤光公主已經飢渴到這種程度了嗎!?
暮池瞬間清醒,一旁的小青冥見了,沉重的神情終於咧嘴笑了起來:“師父師父!小白醒了!”
季景言聞言,急忙上前一步,那溫涼的指骨便準確地落在了暮池的貓貓頭上。
“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看着眼前的季景言,暮池有一瞬間的恍惚。
想起她重生之後第一次見到季景言時,季景言對於小青冥收養她一事拒絕得乾脆。
那清冷的神情,與現在暮池眼前的滿是緊張的季景言,完全重合不到一起。
“喵~”
暮池叫了一聲,算是迴應季景言了。
季景言這才鬆了口氣,聲音也鬆弛了一些,只是語氣中帶着幾分責備的意味:“偷喝酒,凌晨又高燒不退,又去哪裏亂跑了?”
暮池只是虛弱地“喵”了一聲,嗓子有些痛,季景言一說,她才知道自己是着涼了。
——也是,光着腳在涼地上跑了一夜,不着涼就怪了。
“師父,婁世子在外面等您呢,您什麼時候過去?”
一旁的青冥小聲提醒道。
季景言微微抿脣,聲音冷清:“讓他在大殿等着。”